“蕾妮。”这是光明神有史以来，第一次，呼唤她的名字，“警惕叛徒。”
神明的声音犹如钻进了她的耳膜，在她的头颅内不断回荡，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声音便已消止。
蕾妮坐在席位上，左右看着他人，她确信，刚才的声音，只有她一人能够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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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达醒了，她看向窗外，发现现在还是黑夜。
她失眠了，这也难怪，在这座缭绕着死亡的城堡中，有谁能安眠到天亮？
她放弃了继续睡，从床上坐起，她想起来，她刚好有件事要去做。
她起身，在指尖唤出火焰，作为烛光，向外走去。
房门外的过道上，有个人影在走，艾达借助光芒，勉强认出了那是赛拉。
赛拉也看见了她，“这么晚了，你要去做什么？”
艾达回敬她，“你问我？你不也还没睡吗？”她从赛拉身边走过，用火光导引着前路，向楼上走去，她打算去弄臣的房间里找样东西。
赛拉没有放弃和她搭话，“你知道我为什么还没睡吗？”她追着艾达问。
艾达并不好奇，随口应和道，“为什么呢？”
赛拉：“因为光明神今夜要拉我们入梦。”
艾达：“哦。”她听斯通说起过，赛拉不肯入梦的事。
赛拉：“所以，你是打算去做什么？”
秉承着有来有回的交谈礼貌，艾达告诉了她，“我要去找神谕同盟的名册。”
赛拉：“你该不会是打算把死讯通知给他们的家人吧？”
艾达：“不，这里的事只会成为秘密。”
就像是费尼镇的镇长所做的那般，对普通人而言，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才最安全。
“但我们打算给他们的家人寄一笔钱。”
这是昨天她和斯通、伊桑共同商量出来的结果，他们想不到其他的可以为亡者们做的事了。
至于钱的来源，无疑是要倚靠伊桑。艾达一面骂着光明神，一面花着那位神祇赐予的金币，她心里知道这很双重标准，但她毫无愧疚。
这是神明欠这个世界的，她想。
艾达说完，听见赛拉轻“啧”了一声，“有这个必要吗？你明明已经知晓了未来。”
艾达并不惊讶赛拉的这一反应，事实上，伊桑也是这样想的。他没有说出来，但她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出，他认为她在做多余的事。
多余的事？或许是吧。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艾达也会觉得今天做什么都将没有意义。
但是明天未必就是。“现在不还有很多人活着吗？”艾达说，“等死亡真的降临的时候，再去考虑‘必要’或者‘不必要’吧。”
“就快了，我有预感。”赛拉语气轻松，像在谈论一件美好的事。
艾达忍不住蹙眉，她停住脚步，回过头看赛拉，“你就这么期待末日的来临吗？”
赛拉回以她微笑，“这是当然。我以为你会比我更期待这件事，你携有前世的记忆，不是吗？”
艾达没想到就连这件事她也知道，“那又如何？”
赛拉：“如何？你知道了这个世界存在轮回，既然今世的一切都可重来，那么今世的一切也都将失去意义。生，或者死，又还有什么区别？”
艾达：“可对于不知道轮回存在的那些人来说，他们是在认真地过着此生，你又怎么能说没有意义？”
赛拉：“再怎样认真，在来世都会化为乌有，这难道不是很可悲吗？”
艾达被赛拉问住了，她一时之间想起了很多人，他们的努力、痛苦、挣扎，甚至是主动牺牲自己的生命。如果他们知道今世他们所做的一切，在来世都将归零，他们还会那么去做吗？
赛拉很满意艾达的沉默，她朝前方走去，越过她，走进她的火光照不到的黑暗中。
艾达隐隐能辨认出赛拉的背影，她听见她说，“我不懂，为什么这个世界要不断重来。”
艾达也不知道，她对于轮回知之甚少。“你如果不知道，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她诚实地说道。
赛拉却说，“不，恰恰相反，我知道的一定远比你知道的要少。”
黑暗中，赛拉的声音空灵，犹如鬼魂。
“有人能看见未来，有人能看见根源，你会以为这很了不起，其实这很危险。这样的人是看不见全部的。”
赛拉的声音正离她越来越近，她指尖的火光逐步跳跃进了对方的眼睛里。
“艾达，你知道怎么样才能看见全部吗？”
赛拉询问她，在她回答之前，她便已伸出手，盖住了她的眼睛。
顷刻间，艾达什么也看不见了，她只能看见黑暗。
“这样，就能看见全部。”她听见赛拉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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