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时点了点脚尖,犹豫着要如何开口才能不吓到他,但很快,郁闻安从他自己的世界里抽身,视线从脚尖移到她的脸上:
“你来了。”春雪消融,万物复苏。
酒时受用极了,不那么正经地挑眉:“嗯哼。”
“看来这里的门禁对你形同虚设。”
“那得感谢祭司大人愿意给我留门。”
上次介绍废弃之塔的时候,郁闻安就将净化台的暗门告诉了她,据他介绍,那是连指挥官都不知道的地方,是只属于祭司的秘密。
现在,她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还学会利用了。
郁闻安又一次剥开口香糖的锡纸,这一次他递到嘴边,轻轻咬住桃粉色的糖片,缓缓送进唇瓣之间。
蜜桃的香气残留在指尖,慢慢弥散在空气中。
食指微微蜷缩,凑上鼻尖,郁闻安嗅着挥之不去的香气,舌尖抿出越来越多的甜。
在甜味的入侵中,他耷下眼皮,慢慢绽开一抹浅浅的笑容:“那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这样,算是私会。”
“难不成还是光明正大约会?”
酒时摊开手,让他好好看看这个毫无人气儿的地方,不是私会谁来这么个阴飕飕的鬼地方。
“未经允许,私下与祭司见面,应该有人告诉过你什么后果吧?”他又搬出条文规定,语气却同以往大相径庭。
酒时居高临下地看着故意试探她的祭司,“应该有吧。”
“那你还来。”
他完全不具责备意味,半推半就地默许了那个不受框束的人。
“祭司大人都已经暗示得那么明显了,我哪儿有不来的道理。”酒时弯下腰,冲着优雅清冷的祭司露出大白牙:“被抓到了,我一定会将你供出来的。”
“所以责任在我?”
“自然。”
从他漫不经心提到暗道的时候,酒时就听明白了其中的暗示,郁闻安希望她某天能来这里找他。
分明是他勾引在先,她一个低级哨兵,怎么可能经得住诱惑。
“你本可以不来,但你还是来了,你是不是应该负点责任?”
郁闻安从未主动过跨过这段关系的边界,疏导、亲吻、抑或是专属向导关系,他是那个抛出选项的人,但所有的选择权都在酒时手上,是她一次次将他拽出禁地,走向她的世界。
走到今天这一步,她怎么能一点责任都没有呢。
他一直仰着头,充满碎光的眼睛炙热、纯净,像是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第一次见到神明,愿意倾其所有,甚至献出一切。
唯一的条件便是,神明豁免他的行为无罪。
那双眼睛太干净了,干净到所有的情愫一览无遗,酒时有些害怕,她觉得郁闻安把他们的关系弄复杂了,她不喜欢,也不会处理。
所以,她退了。
酒时当着郁闻安的面,不自觉地远离了一步。
那双眼睛里的热意逐渐冷却。
“不是说好的......”
她没有机会将话说出口,郁闻安就转移了话题,所有的情绪在他身上收敛的干干净净,他又变回了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祭司。
仿佛刚才那个仰着头求她沉沦的人不是他。
“怎么突然来找我?”
酒时:“......”
这就有些生硬了嗷。
“白天训练有点累,就想着来见见你。”酒时小心翼翼地拎起台阶上的衣摆,坐在离他很近的位置。
手里攥着的衣摆散发着他身上独有的焚香味,她心脏莫名跳得很快。
她都说“累”了,他应该听得懂吧,所以快给她牵牵手,好好回回血。
酒时将他的衣摆盖在膝盖上,慢慢抻平,以此掩盖自己紧张害羞的小情绪。
等了半天,她也没有等到郁闻安的手。
啥意思?
不给摸?
她心里急得呀,但又摸不准郁闻安的态度,两只手只能对着他的衣摆来回磨蹭。
“那你早点回去休息,注意身体。”
酒时:“?”
不是?她冒着大风险溜进来就是为了听他一句“早点休息”?
还是因为刚才她的反应不到位,他不高兴了?
结合前后的态度对比,越想,酒时越觉得是第二种。
有了前两次成功疏导的经验,她胆子也大了些,悄悄探出手从台阶上一路挪过去。
快了,快了。
酒时呼吸声变重,小拇指如愿触到了微凉的掌侧,她压抑着雀跃,慢慢攀上那只触感细腻的手。
然后,他站起来了。
站起来了?起来了?来了?
酒时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后退的一步好像把她的后路堵死了。
她的小雀跃顿时灰飞烟灭。
郁闻安匆匆站下台阶,似乎有意规避她的对视:“你我见上一面也不容易,趁着你来,我正好有些情况得得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