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太累了。”酒时没有理直气壮,声音低沉缓慢,拖着一丝疲惫,“让我歇会儿。”
魏紫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刻的酒时可怜巴巴地缩在帐篷的脚落里,所有讨人厌的脾性在她身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令人怜惜的虚弱,就像一个发着高烧的安静小孩。
“喂,你,你没事儿吧?”
“让我歇会儿......”
酒时真的太累了。
刚从战区生死线上捡回一条命,又被指挥官抓过去做苦力,和那群头戴高帽的将领斗智斗勇还不算完,又被丢去异种实验室里接受污染洗礼。
精神海里的那棵树到最后都吃不消,睡了过去,她这两只眼睛合上的时间都不超过一个小时。
拉磨的驴都不带这么压榨的。
本来身上的肌肉就少得可怜,回头又得掉!
酒时气得牙痒痒,带着对指挥官的纯洁恨意睡了过去。
梦里,她看见指挥官那张光头变成了猪头。
魏紫珊没有再赶人,蹑手蹑脚地拿了一块毛巾,替地上的人盖上了肚脐眼,便回头继续开展自己的业务。
结果,排着队的哨兵吓了一大跳,吞咽口水,犹如见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我,我,我突然觉得我好很多了,就,就不用疏导了。”
他一溜烟跑开,身后几个看到魏紫珊暴躁的哨兵也支支吾吾,跟着跑开了。
留下后面一群不明所以,仍然盼望着温柔女神疏导的哨兵。
他们满心激动,雀跃地补上空位,一脸羞涩期待地等待女神温柔的安抚。
魏紫珊:“......”
该死的酒时!赔她人设!
酒时一觉起来天黑了。
“阿嚏!”
她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冻得牙齿直哆嗦。
沙地昼夜温差大,晚上温度直逼零下。
连着打了三个喷嚏,酒时也不敢搓手臂了,掀起身上的小毯子,赶紧将垫在底下的制服重新穿上。
帐篷里没有人,也看不到任何休息用的垫子,在这里睡上一晚,酒时第二天一定会变成一堆冻死骨。
她掀开毫无用作的帘子,走到星空之下。
白天的帐篷都隐在了黑色之中,全世界好像只剩下酒时一个人。
她抬眼望向苍穹,看到了很久没有见到的真实星空。
银河缓缓流淌,闪烁的繁星不是感应式灯光,而是正在剧烈燃烧的恒星。当黎明蚕食夜空,它们不会像灯光一般熄灭,而是继续在光明中燃烧,等待地星的旋转。
站在这片陆地之上,凝视着这片星空,星光也许从亿万年前就已经奔赴而来,又或许某颗恒星此刻已经死亡,只剩下光亮。
仰望这片复杂浩瀚的宇宙之时,人类便开始思考过去和未来,存在和寂灭。
如果星空不再神秘,变得可以触摸,人类会思考什么呢?
如果......
酒时笑了,自己怎么也开始假设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刺骨的寒意钻进衣服,刺进骨头,她抱着胳膊转身,准备回帐篷。
一个小鬼头直直地撞了上来,然后又被弹飞。
酒时连着退了几步,脚后跟陷进沙地里,胯骨生疼。
“斯哈斯哈。”他原地跳着蹦着,对着指尖吹热气:“抱歉抱歉,天太黑了我没看见您!”
小鬼头大约11、12岁的年纪,剃了个寸头,一脸猴相,看着就鬼灵精的。
“没事儿。”酒时扶着胯,挥挥手将这倒霉孩子打发走。
“哎!姐姐!”他看见酒时身上的哨兵制服,眼珠子骨碌一转,“白天听指挥官叔叔说危机已经解除了,那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回地下了呀?”
“你想回到地下?”她停下来,错愕地回头看着说出这话的小孩。
“对呀!”星光照出他的轮廓,酒时看见他重重地点头:“地上有什么好的,白天热晚上冷!还要吃一嘴沙,我们大家都想回地下!”
酒时蹲下来,看着机灵的小鬼:“可是生活在地底下需要烧掉很多很多的燃料,我们没有燃料。”
她将‘异种’代入了燃料,和小鬼开启了一场错频的聊天。
“没有燃料可以去挖呀!就像挖煤一样!”
“燃料好好地呆在地里面,我们为什么要去打扰它?”
“因为我们没有燃料了呀!”小鬼觉得面前的大姐姐是个傻子:“我们要燃料!”
“没有燃料会怎么样?”
“我们不能回到地下!”
“不能回到地下会怎么样?”
“会,会难受!会很冷,也会很热,还会吃沙子!”
“那我们会死吗?”酒时问他,也问自己。
小鬼头拧着眉毛,眼神东张希望,开始思考这个对他而言有些严肃的问题。
最终,凭借他短短十年的人生经验,他告诉酒时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到也不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