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到底站哪儿边的啊?啊?”
十二个将领被点了穴,全部滞留在原地,大气儿不敢喘。
酒时提着瓜果兜,双手老老实实地放在小腹前,眼珠子轱辘轱辘打转,一看就是在打些鬼主意,看得指挥官中年高血压都要犯了。
他厉声呵斥:“把她给我扔去净化台!事情解决之前不准放出来!”
一听不是要命,酒时的眼珠子停了下来,脸上的笑也有了几分真心实意。
气得指挥官指着她的鼻子大吼:“要是解决不了!你就等着喂异种吧!”
骂完,他紧急吸了两口氧,捂住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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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实验室的净化装置微微颤动,半透明的玻璃板里是郁闻安佝偻着的侧影。
他坐在符合人体曲线的特殊椅子上,脚上是还未解开的卡扣,撞击在传感器上拳头无力地垂在膝盖上,指尖因为疼痛微微发颤。
又失败了。
他已经数不清自己到底失败了多少次。
预言强加给他的“净化”天赋,他做不到,甚至连一个合格向导的标准都够不到。
对面隔间的异种喧哗不断,到处都是消毒水蒸发的气味,在这不透气的空间里,简直令人窒息。
郁闻安解开腿上的卡扣,安静地坐在原位,对面的异种在方隔间里打转怒吼,发狂般地喷射出污染液,他却束手无策。
烦躁的五指没入黑色的发间,将头发揉得凌乱毛躁。
他受够了这种苦心维系虚名的日子。
‘天降日主,异种将死’既是漏洞百出的预言,又是一句摄魂的诅咒。
一方面,他深信这句预言是荒唐的假话,因而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祭司的权利,另一方面,他又清楚地知道施加在自己肩上的责任关系整个联邦,故不敢放松懈怠,反复逼迫自己。
他一直闭口不谈自己的努力,只有消磨掉的时间知道他做了很多却徒劳无功。
都说祭司代替神明守护众人,赋予人类希望,但郁闻安比任何人都清楚神明的无能。
他救不了任何人,甚至救不了自己。
白塔推行的“希望”政策越来越深入人心,祭司受到越来越多信仰,郁闻安就越害怕。
因为他知道,比谎言更可怕的是真理:
人们笃信真理,并将其奉为教条,不容许任何的偏差,谎言会被质疑,但真理永远不会。
没有人会质疑一个祭司,就像没有人会质疑“希望”。
联邦用“希望”包裹着一个巨大的、腐烂的国度,因为它们要掩盖一个事实:这里的人根本没有希望。
郁闻安认识到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晚了。
因为他也是这个希望政策的一份子,负责将谎言扭曲为真理的最大帮凶。
现在他想救人,但他却做不到。
他将自己关在半透明的隔间里,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酒时被送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她敲了敲玻璃隔间的门,江前额抵在墙上,努力地撑着眼皮,企图在模糊的玻璃中找到郁闻安的脸。
“快出来,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随着“滴”的一声,门锁解开,郁闻安神情谈不上温和,但也谈不上严肃。
“哗啦。”
“哗啦。”
酒时从裤兜里掏出的小零食落到地上,她翻出干干净净的兜子,神秘一笑,继续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乱七八糟的巧克力、牛肉干。
口袋掏干净了还不算完,她像掏贝壳的海獭,奇迹般地掏出一个包裹放在地上。
“登登!”
酒时得意地炫耀着自己的收获,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笑呵呵的模样和心事重重的郁闻安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打开一颗巧克力球,迫不及待地塞进嘴巴里,甜得她五官都挤在了一块儿,还是舍不得地慢慢抿化:“这可是从指挥官眼皮子底下抢出来的好东西。”
一块漂亮的小饼干递到郁闻安面前,强势地塞进他的手里:“看在我这么努力的份上,吃一块。”
郁闻安:“......”
他收下饼干,没吃,而是问她:“指挥官不肯放人进来?”
“嗯哼。”
她坐在凸起的小台阶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郁闻安也一块而坐。
琳琅满目的小零食摊在地上,酒时专心致志地翻找,却怎么也找达不到想吃的。
看着那一排排等待净化的异种,愁呐。
“没事儿,咱们可以再想办法嘛。”安慰郁闻安,也是安慰自己。
虽然短期来看不容乐观,但长期来看,酒时觉得还是很乐观的。
她盲目地相信自己的小脑瓜子,一定会在某一刻找到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