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总将她抱得更紧,下巴抵在她头顶,说话时一张一合的下颌震得她头上痒痒的,“嘉从前夜里不是饮酒,便是读书、处理案卷,只有困得没了精神时,才会去睡,因此便是没有娘子在一旁,也睡得着。可如今我有了嫣嫣,夜里便不想做那些事了,只想与嫣嫣相伴。”
董嫣听着他这话,轻轻“哼”一声,却不再赶他去一边了。
若非与他成婚,这些模样的郭嘉,她是怎么也见不到的。
她只见他志向高远、才思敏捷、自由洒脱,却从未见过他这般温存缱绻、难舍难分。
她未曾见过他会沉溺,会缠绵不休,会在她的温软怀抱里一遍遍索取她的情意,亦未曾见过,他会因她的喜怒哀乐而喜怒哀乐,会低低浅浅地在她耳边诉说着爱她。
可是无论是怎样的他,她都是喜欢的。
一日,郭嘉从司空府归家,他照例将今日朝堂上的事情说与她听,将曹操和司空府众位属臣的见解与她商议,董嫣有时认真听着,有时会说些自己的想法。
她发觉其实她嫁了郭嘉后,于朝堂上的事情,知晓的反倒比未嫁在家时要多了许多。
“后日卞夫人要在司空府设宴,司空府属官与女眷都可去宴席,阿嫣想去么?”
董嫣道:“我不大喜欢去这些宴席,我又不大喝酒,还要和那样多不认识的大人、夫人们热络,你不觉得无趣么?”
她总觉得,人越多的宴席,越是无趣,左不过是一些素不相识的人互相寒暄几句,而后便算作认识了,那些相熟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也不大会与旁人太过亲近。反倒是那些十几、二十个人的小宴,去了还有些意思。
郭嘉顿了顿,“这些日子我不在家中陪你,几乎日日都要去司空府,时间长了,我怕你在家呆着会觉无趣,正好卞夫人此次设宴,你去了也可认识些夫人小姐,交些朋友,往后我若不在家时,你便去和她们说说话、聊聊天,出去逛一逛。”
瞧他的样子,分明是想让她去的。嗯
董嫣偏头看他,“我若是觉得无趣了,到司空府找你不就好了?成婚前我不是也去司空府找你,怎的?成婚之后,不许我去了?”
郭嘉无奈笑道:“你是可以去司空府找我,可我若不在许都,若主公要出征,我要随他去打仗,你去哪里找我?”
董嫣微愣,“怎的说起这个?是司空又要出征了吗?”
郭嘉仰头看了看南方,沉声道:“袁术僭越称帝,主公欲亲征,出征,也就是这些日子了。”
“这就要走了?”
郭嘉抬手轻轻拂过她的发丝,“军中之事,随时可能有变,何时动身尚未定下,但确实是快了。”
董嫣心中不舍,可一想郭嘉所言也有道理,他若真的出征了,自己呆在家中,除了有茯苓沉香相伴,倒也确实无趣,“那好吧,后日宴席,我便和你同去。”
卞夫人的宴席办得并不十分盛大,毕竟司空府一直崇尚节俭,她作为曹司空的正妻,当以身作则,不过大大小小的官员们带着夫人的,也来了不少,这个面子总是要给卞夫人的。
郭嘉附在董嫣耳边道:“今日将军们都没来,司空体恤他们连日操练,正好借此机会叫他们歇一日。”
席间,郭嘉很快就被另一人拦了下来。那人看着与郭嘉年岁相当,但身上的文士之气要比他重些。
她与郭嘉新婚不过月余,郭祭酒大婚之事司空府上下人人皆知,那人见他带着新妇,虽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忍不住往董嫣脸上多看了两眼。
但也只是看了两眼,他便将目光移开,对郭嘉歉意道:“当日奉孝成婚,夫人以团扇遮面,我们许多人都未看清夫人的样貌,如今在这里见到夫人,不免好奇,看上一两眼,还请奉孝见谅啊。”
董嫣乐了,要看就看,怎么如今看她的模样,还要和她的夫君道歉了?
“何须见谅,他不至于小气成这样,我嫁了他,便连看也不让别人看么?”
那人抬头一愣,不由得笑出声来,“董夫人大气,只是恐怕夫人不知,奉孝就是如此小气。”
他也不顾郭嘉在旁边瞪他,自顾自地往下说,“奉孝先前向来都是愿意留在司空府将大小事宜皆办完了再回家去,可自打他成了婚之后,有些琐事啊,他是能回家去做,便回家去做,若问起他时,他便说,他想夫人了。”
“董夫人,你说奉孝这样,我们怎敢多看你几眼?倒怕明日,奉孝在司空面前告我一状,说我觊觎他的夫人呢。”
郭嘉见徐干在董嫣面前说了一大通,笑骂道:“徐伟长你少来,莫在我夫人面前诋毁我,我是那样胡乱告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