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地,就停下了脚步。
她精神恍惚地往回走,路上还差点撞上了端着酒水的服务员,顾不上道歉,踉踉跄跄地走回了包厢。
头脑一片空白。
周围的声音很嘈杂,有唱歌的,有划拳的,有大笑的,她动作缓慢地环视一周,像是在看一帧无声电影。
“蜻游?蜻游?”
陆怡用手肘撞了撞她,顾蜻游像被人从梦中叫醒,脸色有些发白,呆愣地看着她。
“你怎么了?不是说想去点东西吃吗?”陆怡疑惑的声音中带着担忧。
顾蜻游有些木然地摇了摇头,幻变的灯光晃得她有些头晕,她霍然站起身,逃一般说了句“我去上洗手间”就离开了包厢。
她快速地穿过走廊,说话声、脚步声、音乐声全都幻变成尖锐的嘲笑声,她的呼吸随着快速上升的心跳声逐渐急促,眼前的景象逐渐扭曲、延伸,在她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终于找到了厕所。
钻进隔间、锁门、蹲下捂着耳朵,动作一气呵成。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她深深呼吸了几下,颤抖的心脏终于慢慢安静下来。
她靠着门板,盯着头顶昏黄的灯光,像是诅咒一般,脑子里回响着温胜寒的话。
‘我对她没有男女之情。’
‘我只是觉得她可怜,把她当成妹妹。’
‘我不应该把她带到这里来。’
他每说一个字,她的心脏就疼痛一分。但又像是自虐一般、不受控制地不断地回想着这件事。
外面传来高跟鞋的声音,有两个人走进了卫生间。
“你看到那个女生了吗?”
“谁?”
“穿嫩黄色裙子那个,跟着温先生。”
另一个人懒懒地拖着声音道:“哦,那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么。”
刚才那个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没想到温胜寒好这口,之前不是跟个和尚一样吗,怎么撩都撩不动,没想到是喜欢嫩的。”
“听说还是今年南城的高考状元呢。”
有人嗤笑了一声:“书读得好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靠勾男人往上爬。就是看着长得挺清纯的,没想到手段这么了得。”
水龙头被人关上,两人的说话声渐渐远去,嗡嗡的干手机停止运作之后,这一小方天地,又重新安静下来。
顾蜻游手紧紧抓着手臂,全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豆大的眼泪不断地涌出来,她紧紧咬着胳膊,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其实回想起来,一切都是有迹象的。
温胜寒从来都不碰她,牵手、拥抱、亲吻……所有情人间会做的事情,他从来没对她做过。
别说是,情/欲。
她不是没有疑惑过的,在这段关系开始之前,她就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由于在会所中见过,她甚至对此感到害怕,刚开始面对他时,也总是紧张。
随着那颗心一点点沦陷,那些害怕的情绪逐渐变成了期待。
她总想可以靠近他一点,再靠近他一点。
她不是没有帮他找过原因——比如他可能是怜惜她年纪还小,比如他可能对这方面欲求不高,也比如他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唯独没有想过,真相是温胜寒根本不喜欢她。
温胜寒不是性冷淡,他只是不喜欢她。
顾蜻游的肩膀不停地抽动,鼻子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她不得不松开咬着的胳膊,微微张开嘴巴呼吸,细碎的哭泣声从喉咙中逸出。
泪眼朦胧之际,她看到了反光的瓷砖上,模糊的人脸。
恍惚之中,好像幻化成笑脸,嘲笑着她不过是一个自作多情的小丑。
所谓的悸动、不安、辗转反侧,不过是她的独角戏。
顾蜻游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心脏像是被堵住了一般,沉甸甸地闷得她透不过气来。
这种感觉,比失恋还难受。
连哭泣都师出无名,他根本就不喜欢她,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
她甚至,还将温胜寒的善意扭曲成了交易。
温胜寒会怎么样想她?他是不是也像那些人一样,把她的喜欢误会成攀高枝?
顾蜻游仰着头,眼前的一切因为泪水变得模糊不清。
明明之前她还在纠结两个人的关系见不得光,现在真相大白,她却觉得这个结果更加令人难以接受。
*
四天的旅程很快就结束。
在假期的最后一天,两人各怀心事,返程路上,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像是有一堵无形的墙,彻底阻隔了两人。
温胜寒在躲她,顾蜻游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这种感觉,像是一场漫长的凌迟,有一股难以言状的疼痛感,一点一点蚕食着她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