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我将你丢下,着实对不住。今朝特意来给你赔罪,还请娘子莫怪罪。”林裕和欠身一礼,示意小厮将礼送进堂屋,“你们去给六郎搭把手。”
小厮忙去了,温屿正色道:“我确实很后悔。”
林裕和一愣,温屿忍着笑道:“我后悔的是,那般多美食美酒,我吃不完,最后忘记装盒带走。”
“哈哈哈。”林裕和笑容满面,道:“娘子风趣,大度,确是巾帼英豪。这次是赔罪,待你住进新宅之后,我再给你道贺。”
“我叫温屿,岛屿的屿。”温屿说道,听到林裕和提到宅子,心思微动。只眼前闹哄哄,先按捺住了没提。
林裕和一愣,沉吟着道:“温屿,岛屿的屿。你大哥叫温屹,原来都是从山字。仁者乐山,好名!”
当初温屿在公堂之上称“己欲立而达人”,即是孔子的“仁者乐山”,林裕和这是借她的话赞她的名。
公堂上涉及孔子孟子等圣人之言,皆是出自荀舫之手。不过他反正要回去,推她在公堂上出面,也是为了替她扬名。
温屿也不解释,面不改色接受了。
阿山从未经过这等阵仗,一时有些局促,想要与温屿告辞,被她婉言留了下来。
“先前我说请你吃酒,一直未能践诺。难得有好酒好菜,我就借花献佛了。等下我再送些去给吴伯,今晚算是双庆,你就别客气了。”
阿山也就没再坚持,上前帮着小厮们一起摆放桌椅。
黄氏见时辰不早,温屿这里来了贵客,上前对温屿道:“东家,今朝我先回去,明日早些来,将今天的活做完。”
小院被杨六弄得像赶大集,天已经昏暗下来,也做不了活,温屿道好,“你等等。”
桌上摆满了果子蜜饯点心,温屿拿桑皮纸包了些梨条儿糖果子糖糕,“你拿回去给大妮儿牛牛吃。”
黄氏高兴地接下离开,温屿顺道再捡了些菜肉,让荀舫去送给吴伯。
荀舫板着脸接过去跑腿了,陈玉娘拿出来杯盏,杨六又开始嫌弃。
“哎哎,不行,她这里都是些便宜东西,陶碗粗糙得要把嘴巴都划破。玳瑁,你再去买些杯盘酒盏回来。”
杨六掏了约莫一两银子给小厮,眉头一皱,又生出个主意,再添了一两银子:“再买两盏羊角灯,十只白蜡。”
玳瑁接过银子离开,荀舫回来看到阵仗拉得越来越大,眉毛扬起,跟看猴一样看着杨六。
温屿笑眯眯,袖手看着杨六安排。林裕和也在一边看着,问道:“六郎经常来你这里?”
“来过两三次,他如今是我的大主顾。”温屿也不隐瞒,带着他去了绣房。
绣架上摆着给丽娘她们的衫裙,如今还未绣花,已经缝制好大半,勉强能看出雏形。
“原来轻容罗是拿来做宽幅裙。”林裕和道。
见他并不惊讶,温屿笑道:“你先前应该猜到了吧?”
林裕和颔首道:“我猜你不会再做扇面,轻容罗贵重,拿来做扇面的话,估计难以回本。”
温屿惋惜道:“我也这般想,布料跟花一样,存放不住,过段时日就失去了鲜艳。要是容易存放,我也有足够的本钱,做扇面也并非不可。”
堆砌在一起的轻容罗,层层叠叠如天上晨曦时的云,美则美,琉璃易散,云蒸霞蔚。
皆转瞬即逝。
林裕和看着温屿,她虽在笑,眉眼间却涌起难言的伤感,神色不禁跟着一暗。
“昨日妹妹从京城派人给我捎了些东西,我出城去取了。妹妹还给我来了信,说是有了身孕。”林裕和说道。
“这是大喜事啊,恭喜了。”温屿屈膝福了福,笑容满面道。
“妹妹怀胎时日不久,还未对外声张。”林裕和虽说跟着笑起来,笑容有些勉强,声音低了下去。
“妇人生产关难过,还是要谨慎些。”
温屿暗自叹息一声,深宫大院,林嫔独自在宫中,林裕和鞭长莫及。不过,她疑惑道:“你为何不去京城做买卖,这样的话,有事你也能及时得知。”
“陛下宫中有品级的嫔妃,共有三十六人。京城随便一转,就能碰到皇亲外戚。”
林裕和眼里浮起讥讽,自嘲一笑,“妹妹在宫中要真是有事,我就算知道,又能如何呢?妹妹不让我去,也是,远香近臭,我不去京城碍眼,妹妹反而会过得顺当些。”
权贵皇家斗争,离温屿太远,在这上面她就不乱说话了,转而轻抚着轻容罗,道:“我先从六公子那里拿了定金,才敢入手这匹布。现在绣坊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本钱好解决,关键是客人。”
林裕和轻点着头,“大多铺子都有老主顾,巧绣坊你接手后,以前的老主顾只怕也去了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