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准备作证的证人,这时早就藏到不知何处去了。连高家的门房都战战兢兢缩着头,生怕被人看到。
梁铁嘴扣起指头示意,高狗儿忍下怒气,道:“孙知府,温氏口口声声称草民侵占她的家财,她可有证据?”
口说无凭,公堂之上讲究证据。
孙知府问道:“温氏,你可有证据,证实高家侵占温氏家财?”
高狗儿侧头阴毒地看向温屿,轻蔑中夹着得意。
这些年他处心积虑,账目做得天衣无缝。
任她说得天花乱坠,她都拿不出半点证据。
温屿神色平静,气定神闲回道:“民妇有证据!”
第53章
高狗儿的得意僵在脸上,死死盯着取下褡膊,从里面拿出一本册子的荀舫,神色愈发阴沉。
温屿从荀舫手上接过册子,奉到孙知府的公案前,“请孙知府过目。”
孙知府面无表情唔了声,拿起册子随口问道:“这是何物?”
温屿答道:“这是高甦在巧绣坊做掌柜时,留下来的账目。另外的一份,则是民妇自己粗粗记录的账目。”
高狗儿瞳孔猛缩,离开巧绣坊的时候,他的确将账目留了下来。
那时他根本不将温屿荀舫放在眼里,一堆蠢货,他们从不看账,也不懂得看账。
不过,高狗儿有些怀疑,温屿会自己记账。如果她有那般心机,早就看出了铺子的不对劲。
孙知府粗粗翻动着账目,起初是高甦留下来的账目,上面记录着巧绣坊的进项开支收益。后面则是温屿的账目,字迹娟秀,账目简单清晰,成本收益折损等一目了然。
高甦得温举人的照拂,识字算账,一心专营,书读得不多,一笔大字只能称得上工整,远不能与温屿的字相比。
孙知府是读书人,打心底对温屿的账目更为欣赏。他轻抚着胡须,再唔了声,问道:“温氏,这些账目,本官看上去并无异样,如何能作为证据?”
“高甦在巧绣坊做掌柜,月钱五两银,一年的月钱则是六十两。而巧绣坊全年的利,不过四十两出头。”
温屿吐字清晰,声音清脆,公堂内外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做掌柜,比东家都挣得多。要我是东家,我肯定不干,请个掌柜,简直是请个亲爹回来了!”
“听说裕和布庄的林掌柜一年能赚一两百两银子呢!”
“林掌柜是林东家的族人,以前对林东家有恩。何况裕和布庄一年赚多少利,巧绣坊一年只得四十两出头的影子,裕和布庄一匹布都不止这个价钱!”
“那倒是,这账目肯定有猫腻。”
高狗儿听到周围的议论,脸色阴沉得滴水,莫名感到不安,心头直狂跳。
不过,他想着梁铁嘴的话,再看向公堂上一言不发的孙知府,如老僧入定般坐着的邹通判,抱着挎到在衙役班的李巡检,心下稍定。
温屿继续道:“高甦的账目上,巧绣坊的商税,每个月按照一百课三缴纳,全年共计缴纳赋税七十七两五钱银。实际税店务核定的赋税是每年十二两银,半年缴纳一次。税店务有账目,随便去查核便能知晓真假。仅仅在商税上,高甦侵占的银子就高达六十五两五钱银。不算其他的布,绣线,各种杂费开支虚报,高甦每年能从巧绣坊拿走一百二十五两钱银,差不多是巧绣坊落得净利的四倍!”
众人一下哗然,
“这哪是掌柜,简直是蠹虫啊!”
“干脆让高狗儿做东家,温氏做掌柜算了!”
周围有铺子的掌柜管事东家也来听热闹,神色复杂盯着高狗儿,羡慕又嫉妒。
懂内行的掌柜东家们道来,又与纯粹看戏的百姓不同,直接揭开高狗儿的那点猫腻。
“怪不得高狗儿没将巧绣坊一并拿走,他早已赚得盆满钵盘,绣坊不过只余下一间空壳,不值几个大钱。加之温氏荀五那时被赶了出来,要是弄到手,反而会节外生枝。”
“布匹针线的本钱,卖出多少货,价钱几何,呵呵,这里面就更说不清道不明了。”
高狗儿怔在那里,急赤白脸辩解:“冤枉,孙知府,冤枉啊,是温氏冤枉草民,草民并没有贪铺子的银子!”
孙知府还没说话,温屿拔高声音,解释着她的账目:“阿娘去世得早,阿爹心疼我,教我看账管家。阿爹曾让我理铺子的账目。当时每年巧绣坊的收益在一百二十两左右。阿爹去世后,铺子的收益就逐年减少。我问高甦,他说年成不好,大家都节衣缩食过日子,铺子能赚钱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高狗儿确实没贪如温屿所言的那般多银子,她与荀舫篡改了账目。
而且她所称温举人让她理的账目,纯属无中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