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掌柜笑呵呵不接话,只道:“这件事我也听说了,温东家肯定会一切顺当,讨回公道。”
“承林掌柜吉言了。”温屿欠身道谢。
两人说着闲话,吃了两杯茶,眼见已到午饭时辰,温屿放下茶盏,“林掌柜忙,我就不打扰了,前去选些绣线。”
林掌柜陪着温屿出门,这时林裕和恰从后院进来,看到温屿,他当即上前招呼:“我先前还在打算,上巧绣坊来拜访,只实在太忙抽不开身。温东家既来了,留下一道午饭如何?”
林裕和虽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温屿暗自咯噔了下,难道林裕和这般快知道她打着沈白卿的幌子,因此心生不喜了?
既然已祭出沈白卿这面大旗,温屿也大大方方应下,随着林裕和前往天香楼。
天香楼是明州府最豪华的酒楼,两层高的楼,除去大堂与楼上的雅间,后院还有掩映在绿树红花中的间间小院。
林裕和应当是天香楼的常客,一进门,徐掌柜热情迎上前招呼,不住偷偷朝温屿打量。
温屿神情自若朝徐掌柜微笑颔首,他倒尴尬了下,不再多看,领着他们到后面安静的院子。
小院的槛窗卸下,苇帘半卷,四周铜鉴中冰徐徐吐着凉气。抬眼望出去,怒放的朱红木槿,蜀葵环绕四周。既美不胜收,又能保证僻静私密。
茶酒博士奉上茶水果子,掌柜亲自提壶斟茶,笑着道:““林爷,今朝有新鲜的藕,大铛头的蜜藕做
得不错,不知林爷可要尝尝?”
林裕和没回答掌柜,看向温屿问道:“温东家可喜欢蜜藕?”
温屿爽快地道:“喜欢。林东家,天香楼我不熟悉,你拿主意就是。”
林裕和笑着点头,对掌柜道:“来道蜜藕,其他的照旧。”
掌柜应声下去了,林裕和道:“这间院子一年四季的精致各不相同,平时天香楼都给我留着。除去有贵客来,东家老张会差人跟我说一声,将院子暂且让出来待客。”
温屿重重点头,一本正经:“有钱真好,我也要变成有钱人!”
林裕和目光灼灼望着她,片刻后笑了起来,“温东家这场官司动静闹得颇大,先前四明书院的林山长还来与我闲话时,提及到此事。温东家要是打赢这场官司,也成了有钱人。”
温屿心道果然,林长善去找了林裕和,他并非在炫耀,而是借“钱”之说,点出他已得知此事。
“我听说高狗儿经常来天香楼请客,我要是夺回家产,以后也能随便来雅院?”温屿不接话,打着太极反问道。
林裕和一愣,笑着道:“温东家夺回的家产,照着高家铺子的经营情形,估计偶尔来一次可以。经常来的话,就是挥霍了。”
温屿心沉了沉,从林裕和的话中可以得知,高家的那几间铺子,确实不值多少钱。
这时徐掌柜领着茶酒博士端着杯盘碗盏进来,在几案上摆了几道菜。除去蜜藕,还有荷叶包裹的炙烤鹌鹑,群仙羹,水晶烩,蒸鲥鱼。菜品不多,每道都精致,两人用已经足够。
“天香楼酿的玉壶春不错,温东家可要尝一盏?”林裕和让徐掌柜他们下去,亲自提壶执盏。
“好啊。”温屿举起酒盏递过去,林裕和看了她一眼,笑着替她斟满,道:“温东家真是爽快人。”
这句话,温屿不知林裕和是夸赞还是讽刺。他城府极深,说话滴水不漏。
温屿不禁沉吟,可要干脆坦白,请求林裕和的原谅。
林裕和举杯,正待与温屿碰杯,这时他的小厮急匆匆进来,小声说了几句。
“对不住,我有紧要之事,不能陪温东家了。”林裕和神情明显变了,他放下酒盏,与温屿说了一句,就大步匆匆离开。
温屿一下傻了眼,林裕和还没会账,要是他不回来,这场酒,估计会将她赚到的那点银子,一下吃掉大半!
银子事小,她最怕的,还是沈白卿出了事!
温屿心中有事,美酒佳肴吃起来也没滋没味,久等林裕和没来,最后硬着头皮会账。所幸这场酒,只需八两银。她身上只带了二两买绣线的银子,余下的六两,她让伙计跟着她到巧绣坊,再拿了六两补齐。
荀舫听到后,想笑又忍住了。温屿不想说话,躺在竹椅中心疼她的银子,边担心官司。
“既然放心不下,不如干脆去林家问一问,究竟是怎么回事。”荀舫说道。
温屿一下坐起来,又躺回去,道:“我问过了天香楼的徐掌柜,徐掌柜说,林裕和出了城。他既然出城去了,哪有这般快回来。”
“行,明朝再去。”荀舫说道。
事已至此,温屿只能放宽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