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巧绣坊,他并未事先招呼,两人也不知内里,且都在他眼皮子底下看着。
林长善都要恍惚以为,两人早就设下局,等着人跳了!
温屿笑着道:“林山长,我这里还有件事,估计林山长不曾知晓。”
林长善当即神色一震,问道:“哦,何事?”
温屿神色自若,淡淡说了几句,面部红心不跳,抬手朝上一指:“我上面也有人,我能直达天听!”
第51章
“赌徒啊!”
送走林长善,荀舫关上门,似笑非笑看着温屿,朝她抬手作揖,“在下甘拜下风!”
“彼此彼此,你也别妄自菲薄。”温屿呵呵道。
荀舫跟应声虫一样,无论她说什么,他都面不改色煞有其事配合,让林长善态度大转弯。
温屿上面没人,她在吹牛。
她轻描淡写告诉林长善,在书院卖扇面之前,巧绣坊还做过一批花样,被内侍省的沈白卿拿了去。
“拿”,而非卖。
汉字博大精深,端看人如何理解。“拿”,可能是看中之后就拿走,也有可能拿去之后会付钱。
“卖”则不同,清楚明白讲明是生意。
内东门司到处采买,与沈白卿做买卖的多了去,亲自见他一面都难,又何来的交情,成为靠山依仗。
且温屿只是陈述事实,她称上面有人,也并非空穴来风。
头顶三尺有神明,她指的是天理,正道。
林长善是聪明人,聪明人总会想得多一些。至于他如何想,与温屿毫无干系。
温屿起初并未想过狐假虎威,但孙邹两人表明要替高掌柜撑腰。林长善又只颇为欣赏荀舫的才气,没必要蹚这趟浑水,得罪府衙的官员,给书院带来麻烦。
林长善若完全撇清关系,若衙门对状子置之不理,或者拖延一段时日。
必输无疑!
温屿见机不对,只能将沈白卿抬了出来。
沈白卿的名号,也并非是万能。
太后生辰之事,只孙邹两人拿来说道的借口。高狗儿不过商贾而已,没必要为他得罪沈白卿,闹出秋闱舞弊之事。
毕竟两人久未升迁,要顾虑以后的仕途。
不过,若高狗儿换做是杨六的杨氏,或其他士绅家族。
温屿会一声不吭,闷声不响吃下大亏。
翻遍史书,温屿从未见过,民与强权官府斗,最终胜利的例子。
造反除外。
回到灶房用完早午饭,温屿将碗筷递给荀舫,前去打水洗脸上的汗。
“我去一趟裕和布庄买些绣线,你出去买些肉蛋回来,我们要养好身体,才有力气打仗。”
荀舫一听,便清楚温屿前去裕和布庄,是“无中生有”。
只他板着脸,“温屿,你的手脚何时才能长出来,会自己洗碗筷衣衫?”
熟练轻松从从井里提了水上来,哐当一声倒在木盆中,水花四溅。温屿不多不闪,天气热,水泼到身上凉快得很,她还颇有心情,拉长声音道:“呔,要你何用!”
“美人儿,我去了,你且好生在家干活。”温屿笑嘻嘻,轻抚荀舫绷着的脸。
“呸!”荀舫被摸了一脸水,气得张口就骂,见她要走,眼疾手快蜡烛她:“银子呢!”
温屿哎哎两声,一巴掌拍下他的手,“我去拿给你,这衣衫可经不起你拉扯。”
旧衫已经变得稀疏,再扯的话,估计就变成了布网。
新衫旧衣,对温屿来说都不重要,但她绝不会没苦硬吃。
等官司结束,她就能住豪宅穿绸衫了!
温屿到了裕和布庄,林掌柜立刻热情迎上前招呼,“温东家来了,天气热,若不忙的话,坐着吃杯茶再说可好?”
裕和布庄店堂放置了冰鉴,一进门就凉意阵阵。
温屿舒服得直叹息,恨不得住着不走,却矜持着道谢:“我就是来买些绣线,哪里敢称忙。倒是林掌柜是大忙人,我怕耽误了你的正事。”
“温东家客气了,我这会子也不忙。”
林掌柜笑着将温屿往后院迎,这次他们没去东厢库房,进了西厢招呼贵客的屋子。
屋子陈设简洁,只酸枝木的几案,靠墙的高几上放着花瓶,里面插着新鲜的荷花,矮几的圆肚白瓷缸中,飘着碧绿的荷叶。
荷花荷叶绿苇幕帘,一眼盛夏,却不见夏日的灼热,满目清凉。
温屿背靠着软囊,吃着香茗,心道这才有心情“闲看儿童着柳花”。她的盛夏,则是“挥扇只有汗如浆”。
林掌柜放下茶盏,笑问道:“温东家最近可好?”
裕和布庄与府衙同在吉庆街上,肯定知道她状告高狗儿之事。
不问买卖,只问她可好,温屿也就答道:“最近在准备与高家打官司,等着府衙开衙审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