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舫被她逗得笑起来,问道:“你大哥今天勇猛得很,又是吐痰,又是跳脚骂荤话,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他可还好?”
“林东家的人护着了他,他没事。”温屿想起温屹,也哭笑不得。
“当乞儿还是有用,至少刁钻滚刀肉的功夫,学了个两三成。”荀舫吭哧笑起来。
“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温屿揉着眉心,道:“我想去京城看看,就怕他惹事。林东家可以帮我看着他,只修房的买卖我丢不下。”
荀舫道:“绣坊的买卖也容易,你先画一些花样,写明布料,绣线,颜色,价钱。让陈玉娘全权统领,先去裕和布庄拿布料绣线,你回来与林裕和会账。客人若是要得急,选中哪一身,就照着花样做。要是客人不急,能等的话,等着你回来之后,再照着客人的要求修改。”
温屿一听,笑道:“这样也行。其实我现在也已经到了瓶颈期,哪有那般多的新鲜花样。去京城走一圈,比我关在屋内冥思苦想要强,既能开拓眼界,得到灵感。就算损失点生意,也值得。何况,你求着我去,我就当给你这个新晋举人一些薄面。”
荀舫哈哈,嘲讽地笑了两声,“脸皮真是厚。”
“行,那我不去了,去江州平江这些地方走一趟,也能开眼界。”温屿假模假样地道。
“好,我错了。”荀舫很是能屈能伸,立马低头赔不是。
温屿冲着他得意挤眼,道:“我去让许伯明天去买些香烛纸钱,你去库房收拾。”
“真是麻烦。”荀舫百般不情愿,骂骂咧咧去了库房。
温屿将许伯叫来,拿了银子给他,叮嘱道:“选大件的买,什么纸宅子,纸人,要大,气派。”
翌日早上,许伯出去买了五进的纸宅子,纸人,硕大的金元宝。骡车放不下,赁了一辆板车拉。
温屿与荀舫上了车,带着牛车一起朝城门外驶去。板车上的纸宅等很是惹眼,引得经过的行人不断议论。
“这是谁家去祭祖了?”
“好似荀举人的骡车,荀举人考中功名,前去父母坟前告知这个好消息了。”
“咦,荀举人这是不计前嫌,要认回荀氏了?”
“终究是荀氏人,哪能不认祖归宗。”
“呵呵,荀举人高义啊,这是以德报怨,不计较罢了。”
在众人的议论纷纷中,荀大郎喘着粗气,从书院巷追了上来。
骡车停了下来,荀舫掀开车帘看出去,问道:“何事?”
荀大郎勉强喘匀气,努力挤出几滴眼泪,扯着嗓子悲痛地干嚎道:“五叔,祖母她,祖母她昨夜得了急症,去世了啊!”
第87章
荀舫震惊不已,大声质问道:“什么?人好好的,突然就去世了?得了何种急症,可有请大夫诊治?”
周围行人听到死了人,好奇地围了上来。
荀大郎懵住了,支支吾吾道:“病得急,又是在夜间,没来得及请大夫,祖母就断了气。”
“莫非是绞肠痧?”有人插嘴道。
“是是是,就是绞肠痧。”荀大郎像是瞌睡有人递枕头,立刻接过话头说了过去。
那人又道:“绞肠痧是急症,药石无医。可也没来得那般快,请个大夫的功夫还是绰绰有余。”
在府衙前与温屹的那场吵闹,荀大郎已经在明州府小有名气,有人认出他来:“咦,这不是荀小东家?你祖母去世了?”
“保济堂的张大夫,离你家就隔着条巷子,你没去请大丈夫给你祖母诊治?”
荀大郎呃了声,被接连的问题,问得浑身冷汗簌簌往外冒,一时间急得抓耳挠腮,连哭都忘了。
温屿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已经大致明白了几分。她也不做声,一切交由荀舫去处置。
“走,去荀家看个究竟。”荀舫神色严肃,当即吩咐车夫道。
骡车掉头朝荀家驶去,跟在后面的牛车也拉着纸宅纸人等祭奠的丧仪,去死了人的荀家,诡异地应景。
有好事者跟了上前,“走,荀举人去荀家了,咱们也去瞧瞧。”
“荀举人这是去认
亲了?”
“哎哟,这要是认亲,张氏算是他嫡母,嫡母去世,他可要守孝三年。明年春闱就耽搁了。”
随着大家的七嘴八舌,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荀大郎每一脚都仿佛踩在云端,心惶惶然,一边怀着巨大的希冀,一边又深深恐惧。
荀家已经粗粗搭起了灵堂,张氏的棺椁丧服早就备好,收敛之后,棺椁已经封得严严实实,放在了堂屋中间。
林氏等儿媳孙辈跪在棺椁前抹泪,三叔公也来了,压抑着一肚皮的火气,帮着安排指挥:“天气热,赶紧去买些冰来,荀三,你快去请陈半仙,让他选个好日子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