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利六分,照着本利计算,便是复利,即常说的利滚利。如此算下来,年利则高达百分之百!
温屿哦了声,问道:“孟老大且说说看,现在温屹该还你多少银子?”
孟老大道:“他已经借了一年三个月,现在欠我两百五十一两银,就算我抹去零头,他还欠我两百五十两!铺子抵押给我,就按照一百五十两算,他还欠一百两银!”
二百五十两,真是个好数目!
温屿淡淡笑了,“实际上,温屹到手的银子只有八十两,年利高达一百七十一,印子钱的买卖真是赚钱啊!官府借给庄稼人的借贷,不过年利百分之二十。朝廷国库空虚,放印子钱真是不错的生财之道。”
虽说民间的拆借官府都不会管,真闹上衙门,官府碍于稳定,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这时,就端看谁的背景深厚了。
不知是被荀舫揍过,还是心虚,孟老大的眼角猛跳。
温屿能一口计算出年利,只这份算账的本事,孟老大就防备不已。不敢再轻易开口,怕被她算了进去。
“温氏香药铺已经被你拿走了八九个月,还的这部分,不知孟老大是忘记了,还是利滚利的账太复杂,一时没能算清楚。”
温屿淡淡说了句,见陈玉娘从穿堂出来,缩肩搭脑的温屹跟在她后面,道:“我大哥来了,他欠的钱,你找他去吧。他就交给你了,他的儿女尙幼,妻子体弱。我是出嫁女,管不了娘家的事。顶多他出了事,我将他妻儿给你送来,你将他们一并妥善安置便是。”
温屹看到孟老大,脸色大变。待听到温屿的话,眼珠子都快飞出眼眶,晃晃悠悠,差点没晕过去。
孟老大更是满肚皮懊恼,温屿话中藏锋,她摆明了甩手不管。要是温屹在他手上出事,以她的本事,有一万个借口找他麻烦。
何况,温屹一个酸儒,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将他带走,打不得骂不得,还得供着他吃穿,等于请了个爹回去!
孟老大一咬牙,将借据撕了个粉碎,“我们走!”
“大过年的,还劳烦你们跑一趟。”温屿拿出二两银子递上去,“拿回去与兄弟们吃杯水酒驱寒,玉娘,去装两盒果子来!”
孟老大看到银子,脸色稍霁。拿了陈玉娘装来的果子,虽对荀舫还是气得牙痒痒,对温屿却很是客气,抱拳说了吉祥话后,带着随从离去。
温屹在一旁哭兮兮看着,等到孟老大一走,他长长松了口气,腿一软,赶忙扶住了柜台。
“哎哟,真是吓死人了,妹妹,你怎地能将我交出去,他们手上不知沾了多少条人命,我落到他们手上,哪还有命啊!”
温屿冷冷看了他一眼,起身回后院。荀舫笑起来,幸灾乐祸对温屹道:“你要倒大霉了。”
温屹一脸茫然,回到后院,温屿在正屋上首坐定,他看了看,识相地坐在了下首。
“你们都坐好。”温屿指着长凳,对蒋慧娘,温静训温静诚三人道。
蒋慧娘见温屿面无表情,一句话都不敢说,拉着儿女坐了下来。
荀舫半躺在竹椅上看戏,朝温屿暗自挤眼。
温屿不搭理他,沉声道:“温屹,你已经成家立业,却一事无成,将自己折腾到行乞的份上,温氏祖宗八代的脸都被你丢得一干二净!”
温屹想要反驳,嘴张了张,又怏怏闭上了。
温屿比孟老大还要凶狠,他惹不起!
“我已经懒得骂你,也与你说不通。等过完年,你就去找活干。去私塾做先生,去抄书代人写信,去做苦力,无论何种,必须去干活做事,赚钱养家!”
温屹睁大眼,温屹冷笑一声,“你以为凭着你,能拿回温氏的家产?你再敢提温氏的家产,我就将你送到孟老大手上.....”
她一指长腿交叠的荀舫,“或者,让他砍死你!”
荀舫哼哼几声,很是配合地道:“小事而已,我等下去买把锋利的刀。”
温屹面若死灰,荀舫提着菜刀的凶狠劲,还
令他心有余悸。对着他们两人,大气都不敢出。
“我只给你半年的期限,让你白吃白住半年。到那时,无论你可有容身落脚之处,都必须滚出去!”
温屿对温屹下过通牒,再对蒋慧娘道:“你也不能白吃白住,绣坊洒扫洗漱做饭的活,以后都归你。要是做得好,我每个月给你五钱银。要是你不想做,认为你读过书,该吟诗作对,有辱你的斯文,以后你的吃穿,都由你自己负责,绣坊一粒米,你都不许碰!”
蒋慧娘低头抹泪,咬着唇一脸的悲愤。温屹都不敢回嘴,她更是没胆说不了。
“你们两个。”温屿看着怯生生的兄妹俩,神色温和了些,道:“温静诚,你已经到了启蒙的年岁,年后到私塾去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