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有比陈玉娘厉害的绣娘,温屿求之不得,就是一个月拿走三十四两,她只会更高兴。
毕竟越厉害的绣娘,能给她赚的钱越多。
“特别厉害的绣娘能提到百分之十七,这个提成不算高,所以我留了年终的奖励,拿来贴补提成的不足。做得好的,表现突出的,不能让她们吃亏,这是提高她们忠诚度最实际,也最有用的办法。”
荀舫笑了起来,道:“比起别的东家,你真真是大善人了。”
“别把我捧太高,我肯定有要求。”温屿说道。
荀舫朝她扬了扬眉,看她列出的条件。
“首先契书只与绣娘当事人签订,月俸等只能由绣娘本人亲自领取。”
“绣娘必须识字,搬弄是非,污蔑,散播谣言,挑拨离间等,一经发现立刻辞退。”
“若损毁绣活,绣坊承担三成,个人承担七成。遇到天灾如地动,打仗等不可控的事件,绣娘不承担责任。”
“在绣坊干活五年以上的绣娘,每月必须完成两天无偿教授新进绣娘,学生的任务。”
荀舫读完,好奇道:“不算是苛刻,且已非常完善。你在愁甚?”
“人呢?”温屿双手一摊,又将梁逊生送来的新戏推到荀舫面前,直接道:“我不喜欢他的新戏。”
荀舫看了温屿一眼,拿起梁逊生写的戏看起来。
除去唱词清丽,戏本身的内容普通寻常。书生怀才不遇,穷困落魄。幸好遇到富绅的赏识,将女儿嫁给他。夫妻俩琴瑟和鸣,日子过得和和美美。富绅一遭遇难,夫妻俩也受到牵连,最终夫妻双双共赴黄泉。
“这是借戏抒发苦闷,借以讽刺现实。”荀舫道。
“我知道,就是太悲了。世上哪那么多怀才不遇,萤火虫都能发光。都能读书了,落到穷困落魄的地步,说明这个书生酸腐,不通庶务。去街头替人代写书信,去私塾当个启蒙先生,这就算得上落魄,靠着种地,做苦力养家糊口的,那真算不上是人。当然,书生有书生的苦,只说才,我首先不赞同。”
温屿来了劲,坐直了身子,言辞很是犀利道:“
书生要是有才,有富绅的钱财帮助,他的才就该抖出来,震得大家拜服,平步青云了。结果到头来,还是靠着岳父吃饭的软蛋。这根本一窍不通,富绅瞎眼识人不清,还牺牲了无辜的女儿。”
荀舫忍不住哈哈笑起来,道:“你可别乱改,去戏楼的都喜欢看这些。谁肯承认自己没出息,不管有才没才,肯定是无人赏识,遭遇不公,方会壮志难酬。通判升不了知府,是朝廷上面无人。读书考不中功名,肯定是考官不懂得欣赏。娶不到高门贵女,则是高门狗眼看人低。诸如种种此类,承认自己的蠢难,怪罪别人容易些。梁逊生其实很懂得把控人心,简直成精了。”
温屿一琢磨,咦了声,“倒是这个道理。我上次见到他,看他郁郁寡欢,还嫌弃他酸不溜秋。毕竟他家被抄了,后来虽被平反,说实话,随便抓一个官员,我不认为会抓错,顶多是罪名的轻重而已。”
“你在指桑骂槐。”荀舫呵呵道。
“我没说你......就说你,你敢说,荀大学士府就那么干净?”温屿梗着脖子,一副你奈我何我嚣张。
荀舫探身过来,寸步不让盯着温屿,一字一顿道:“没办法,大学士府就是有权势,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我阿爹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也没仗势欺人过,问心无愧。”
“好吧好吧,算你是难得的清流。”温屿能屈能伸,反正不在一个世界,她有什么好计较的。
荀舫哼了声,“本来我拿到了作画的银子,你态度如此恶劣,我决定不分给你了。”
“不分就不分吧。”温屿眼珠咕噜噜转了一下,很是大度地道。
荀舫霎时睁大眼,难以置信上下打量着她,狐疑地道:“肯定有猫腻,你又在打着什么鬼心思?”
“你少污蔑我,我现在买卖做大了,十两银子算得什么,我根本不放在眼里。”温屿面不改色道。
荀舫皱眉,防备地道:“好,是你自己说的啊,可别后悔。”
温屿摆摆手,“去吧去吧,别来打扰我。”
荀舫慢慢起身回屋,边走边回头看,温屿始终淡定,继续趴在桌上发呆。
别说十两银子,就是一两银子,她都会眼睛一亮。
现在她已经知道荀舫的死穴,她不要的话,他反而会主动给。要是她咄咄逼人,他会反抗,与她斤斤计较。
果然,第二天早上起来,温屿用过饭回屋,荀舫正在那里坐着看书,掀起眼皮朝她看了眼,指着桌上的钱袋,道:“天气冷了,拿去多买些好炭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