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娘拿起松烟灰的织锦对着光细看,道:“这两匹织得不算好,你看这纹路不齐,松紧也不一,我估摸着是织娘是生手,手脚还不够熟练。”
看来,林裕和不算太奢侈,将织得不好的布拿来自己用了。
不过,温屿皱起眉,道:“织锦本身有花纹的话,再绣花就显得繁复。就在领口袖口上略微做些镶嵌就够了。”
陈玉娘道也是,温屿本来比较为难工钱,此时脑中灵机一动,道:“我先去画花样,玉娘你手上的衣衫做完
之后,就开始做这些。黄娘子,你先管手上的活计,里衣罗袜衬里等小件活归你。”
做大活的钱拿得多,黄氏倒也没甚怨言。毕竟她自认为比不过陈玉娘的手艺,虽是小件的活,只看布料,这些活做下来,也能赚不少钱。
起初黄氏想着将大妮儿拜陈玉娘为师,罗庆当时有些迟疑,还是怕陈玉娘的名声耽误了大妮儿,以后连结亲都麻烦。
黄氏便暂时将这个念头搁置了,这些时日以来,黄氏亲眼见到巧绣坊闷声发财,她跟着没少赚工钱。
书签虽没卖出去,却与陈玉娘的名声无碍,巧绣坊依然来了大买卖。
黄氏心又活络起来,准备等晚上回去与罗庆说一声,不管他答不答应,都要让大妮儿认了这个师傅。
世上有的是不信鬼神运道之人,陈玉娘的手艺又好,以后在想拜她为师,估计就难了!
温屿交代完,一边计算着价钱,一边回屋准备画花样。她看到荀舫悠哉地躺在桂花树下吃茶打瞌睡,不由得走过去踢了踢他:“去帮我调颜料。”
荀舫睁开眼,不情不愿站起身,伸手摘了几朵桂花放在手心捏碎。
桂花冒出了花蕊,有些已经迫不及待开放,香气扑鼻。
温屿看了他几眼,道:“浪费。”
荀舫将手伸到她面前,道:“这叫手留余香,我闻到花香,便能抵消些对你的怒意。”
他的指尖留有淡淡的香气,温屿却未因他的余香而客气,道:“你成日白吃白喝也就算了,至少得写几篇文章,到时林山长考你,你要是写得狗屁不通,呵呵,那时候我会让你见识我的厉害!”
“我什么文章都会写,唯独不会写狗屁文章。”荀舫很是嫌弃地看着他,道:“你现在的嘴脸,很像我阿爹督促我读书的模样,真是老气横秋,讨厌得紧!”
“不孝子,竟然敢对你爹这样说话!”温屿训斥道。
“好你个温屿!”荀舫顿时脸一黑,扬起手作势要揍她:“快赔不是!”
温屿笑嘻嘻跑了,荀舫气得拔腿追上来。这时,赵牙人派人来找温屿,说是有人看上了她的宅子,让她过去一趟。
温屿顿时大喜,荀舫也暂时放过她,陪着她一起前去乌衣巷。
准备买宅子的沈员外本是明州府人,在外面做买卖多年,积攒下了丰厚的家财。临到老了,始终惦记着故里,将买卖交儿子,与老伴回到明州,准备以后在此养老。
沈员外看了好几间宅子,对乌衣巷的宅子最为满意。不过他毕竟是买卖人,精明得很,看宅子时不断挑刺,还特意请了匠人,除去看屋子的大梁,柱子可有蛀虫。还上屋顶将脊梁,瓦当都察看过一遍。
温屿看得瞠目结舌,不过她并不生气,反倒从沈员外处学到不少验收的学问。
宅子由大梁,柱子支撑,要是长了蛀虫,就有垮塌的危险。修起来要花费大价钱不说,还麻烦得很。
匠人察看之后,所幸宅子完好无缺。沈员外开始还价,他只肯出一千七百两:“要是温东家答应,我马上与你拿钱。温东家是要金银,飞钱劵皆可。”
林裕和曾说过她的宅子,能落到手一千八、九百两左右。就按照一千八百两算,足足少了一百两。
温屿看沈员外明显满意,她也不多说,只微笑着道:“沈员外不如再去别处瞧瞧吧。”
沈员外本不想与妇道人家打交道,他顿时对默默跟着的荀舫道:“你是当家人,你说句话。”
荀舫更不客气,道:“一千九百两,要是你想买的话就去过契,不买的话我们就回去了。我还要读书准备考功名,着实没空讲价还价。”
沈员外有些不乐意了,不过见荀舫一身冷傲,看上去很不好惹,只能将不满咽了下去。
温屿与荀舫油盐不进,对这套宅子的来历,沈员外也听过一些。
且看他们两人身上的衣衫,全身上下加起来也值不了二两银。别说两百两,就是二十两,他们肯定都舍不得。
沈员外转悠着琢磨了一阵,与陪伴着自己的老仆嘀嘀咕咕商议了一会,终于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