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以为金维泽会像只过街老鼠一样逃出国,在国外的阴沟里夹着尾巴做人。
结果并不是,金维泽过得很好。
他想买下那套房,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赚钱、攒钱,但是依旧差三分之二的钱。
可是金维泽简简单单,就买下来房子。
他用这份再见礼刺激他、嘲笑他。
卖房的是他爸,买房的是他。
害他成为残疾人的是他们父子,而救他们于水火的人是金维泽一人。
周渡野眼角湿润,有水珠儿滑下。
“你很疼吗?”钟向暖还未从刚才的余悸中回过神,脸色微微有些泛红。
周渡野不想说话,他从没有这么难受过。
“你要不要给你爸爸打一个电话过去。”
“不用,他来了。”周渡野看着她,莫名有一阵挫败感。
钟向暖没料到周凛仁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啊?叔叔怎么知道的?那我爸妈是不是也要来了。”
钟向暖有些后怕,他们家应该在周渡野过来的时候,就告知周凛仁。
现在周渡野伤得这么厉害,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周凛仁说实话。
“你现在回安南吗?”他们现在还在钟向暖的老家,周渡野伤得这么厉害,肯定是转去大医院好。
周渡野摇摇头,他身上的烧伤很痒,额头阵阵发晕。
“要不要跟周叔叔说吗是怎么伤的?”
如果说出去,她爸爸妈妈估计也要被连累。
可是不说,周渡野的一身伤也说不过去。
被发现再坦白还是主动坦白永远是一道纠结题。
“你是不是害怕我爸责怪你爸妈。”周渡野抬眸看她。
钟向暖躲开周渡野的目光,骤然沉默,咬着唇瓣半晌没说话。
周渡野说出了她的真实想法,她有些不齿。
“我只是觉得……我怕周叔叔爱子心切。”钟向暖越说越离谱,前言不搭后语。
“周凛仁爱我?”
一天听到了两个大笑话。
金维泽说他这么多年一直对不起自己。
钟向暖说周凛仁爱自己。
周渡野嗤笑一声,他真的很生气,气到胸口闷痛,本来都要晕厥过去了,但看着钟向暖无措地眼神,他突兀地笑了出来。
周渡野被钟向暖取笑了。
“对不起。”钟向暖呐呐道,声音细如游丝。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希望我能跟我爸重归于好。”周渡野有些无可奈何。
他跟他爸和好,乖乖地跟他回北京,周凛仁一高兴,兴许就不会追究钟家的责任了。
“不会啊,你怎么能这么想。”钟向暖觉得莫名其妙。
“我不是电视上那些无良的调解员,因果关系在那,我不会一味劝和。”周渡野这么多年的伤痛她都看在眼里。
钟向暖不是大义灭亲的人,她不会因为友情而抛弃自己的家人,同样,她也不是圣母,会因为长辈二字道德绑架。
“那我如果跟周凛仁回北京你怎么想。”周渡野冷冰冰吐字,浑身散发着一股戾气。
去京北?!
钟向暖愣了愣,眼眶泛着微粉的潮红。
“周叔叔要你去的吗?”钟向暖压住内心的愕然:“你要去北京养伤吗?”
周渡野不知道钟向暖是真傻还是装的,总之,看到钟向暖懵懂的眼睛,他的一腔怒火顿时无处可烧。
周渡野率先败下阵:“我不走,很快就回来了。”
他无处可去,明明自己刚刚得到了一套房,可依旧没有自己的立身之处。
深深掩埋在心底,已经形成一座孤坟的回忆,在遇到金维泽的那天,破土而出。
安南,有太多疼痛了。
半小时很短,周凛仁重返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几组医务人员。
周凛仁看着瘦小无助,锁在角落的钟向暖,大发善心帮她打了一个电话。
鞠夏茶接到周凛仁电话的时候吓得浑身直冒虚汗,她不想接,怕自己被周凛仁告上法庭。
可是不接,自己还是得完蛋。
伸头是一刀,锁头也是一刀。
鞠夏茶颤颤巍巍地按下了接通键:“喂,周先生。”她等着周凛仁先开口。
“妈妈。”钟向暖听着电话那头鞠夏茶小心翼翼的声音,心里不是滋味。
“我跟周渡野在一起,周叔叔也在这边。”
鞠夏茶满头问号,疑惑道:“你在哪?”
“我不知道。但这个城市是我们隔壁市。”
鞠夏茶:“你怎么去哪了,你奶奶不是说你在省里医院吗?”
钟向暖不知道奶奶为什么要骗妈妈,不过细想来,她和周渡野不见了,而且周渡野还被她大儿子绑起来鞭打,出于害怕,肯定会撒谎的。
“我奶奶骗你的。”钟向暖小小声道。
周凛仁就站在她身边,这些事情说出口未免太羞耻,钟向暖不太好意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