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撤下膳食,殿内人少了大半,薛瑶吩咐:“都下去吧,我和桑姑娘聊会。”
侍候的人领命下去,殿内顷刻间只剩她们两人。
薛瑶凑到桑晚耳侧,低声说:“你可知,咱们陛下的母妃姜嫔,当年就是母家犯事,太后去母留子,一路扶持陛下登基,没成想陛下暗中羽翼颇丰,夺回实权后,太后一党接连受挫。”
“后宫不得干政,薛姐姐怎知晓这样多?”
她说的这些,桑晚从南国一路回来断断续续听了不少,早能拼凑出大概,却从不多言。
听薛瑶就这样说给她听,还是心惊。
薛瑶:“我父亲是兵部尚书,送我入宫的前一夜,把这些利害全部讲与我,明知后宫是吃人的地方,他还是会不留情面的送我进来,尤其那时,陛下刚血洗朝堂,名声四起,太后与其作对选秀。”
她双眼深寒,“说的好听,是层层选秀,说难听点,我是直接被送进宫的,那些流程,一个没走。”
皇家选秀,有婚约在身的官家女都会在遴选前早日完婚,以免冲突。
她刚出孝期,没等来那人,就被送进宫中,怎能不恨。
即便背负家族荣耀,可她背后的家族,从未对她好过半分……
薛瑶眼圈泛红,聊到这些,难免情绪激动。
“妹妹即便再无谓,也要明白,在后宫,有恩宠,才有话语权。”
桑晚不解,明明薛瑶才是身处后宫之人,“薛姐姐何必同我讲这些?更何况,你不应该更是争的那个吗,尚书府……”
“因为你不一样,陛下真的喜欢你,你不需要争抢,守住这份恩宠对你来说或许不是难事,妹妹不能自甘堕落。”
薛瑶打断桑晚的话,“尚书府对我不好,我迟早要拉他们一同下地狱,我有怨对,有仇恨,但你没有,你不能和我一样,真的蹉跎辜负了年华。”
“薛姐姐……”
桑晚想到薛瑶的母亲,如此看来,可能真的和苏若讲的一样,谣言并非空穴来风,薛瑶的母亲,怕是死的有蹊跷。
“正因看到你同我一样的性子,我才不想眼睁睁看着你自毁前程。”
薛瑶语重心长,和桑晚一见如故是真,看桑晚的心思,就像在照镜子似的。
她本不想过多牵扯,但她方才,几乎瞬间想到了一个拉尚书府下水的捷径……
“姐姐对我讲这些,算是心底之言了,阿晚谨记。”
桑晚还握着薛瑶的手,听没听进去不重要,但薛瑶此刻的神情太过认真,桑晚不得不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殿门忽地推开,萧衍之阔步进来,落在薛瑶身上的目光算不得友善。
桑晚微愕,薛瑶松开她的手,深深福礼:“陛下万安。”
第32章
“起来吧。”萧衍之眼眸微暗,在窗边矮榻坐下:“聊什么呢?”
看似随口的一问,却让桑晚平白出了一身冷汗。
薛瑶方才私下议论帝王,若让萧衍之知道,后果难想。
桑晚抿唇:“同薛贵人说了些体己话。”
殿外月影高照,宫灯每隔些距离便点燃一盏,殿门敞开,除了元德清随帝王一同进来,雍华宫其余侍候的下人都在外头。
薛瑶和桑晚交换了个眼神:“玉露膏极好,臣妾特来相谢,陛下回来,便不打扰妹妹了。”
她说完,福了半礼:“臣妾告退。”
薛瑶半退着离开,踏出殿门,令月遥遥冲萧衍之福礼,随自家主子一同离开。
礼仪规矩挑不出半分错,相比桑晚刚刚一闪而过的慌乱,倒显得问心无愧,落落大方。
桑晚心中的担忧刚平息一半,就见萧衍之轻笑着发问:“阿晚,你真的很不会撒谎。”
分明说这些话的不是她,她还是最藏不住事的那一个。
桑晚放弃抵抗,软糯糯地说:“陛下恕罪。”
萧衍之意味深长地嗯了声,“欺君之罪,朕该怎么罚阿晚?”
桑晚深吸了口气,想到白天萧衍之说过的那些荤话,下意识扫了眼里间龙榻,心虚不已。
但又害怕薛瑶被问罪,嘴硬道:“的确是体己话,没有欺君。”
萧衍之忍笑夸赞:“阿晚难得硬气一回,朕便不细问了。”
他朝桑晚伸手,背后夜色渐浓。
元德清躬身退至殿门边儿,桑晚起身,不敢惹恼他,将手轻轻搭在帝王掌心,倏地便被拽到眼前。
“秋狝将至,到时候可以带阿晚骑马,也可以抓你喜欢的小动物回来养着。”
“真的吗?”桑晚眼睛忽地睁大,“可以在雍华宫养小动物?”
帝王抬手,用指尖轻点了点她的鼻尖:“朕何曾哄骗过你?”
桑晚撇撇嘴,“陛下分明白天才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