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还被他半圈在怀里,登时红了脸,却也不敢挣脱。
她吸了吸鼻子,慌乱错开他炙热的视线。
“……我会死吗?”
“不会。”
萧衍之的回答掷地有声。
他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显然,女孩没有认出他。
谁会将晋国帝王,和五年前那个来朝贺,被按在地上挨鞭子的少年联想在一起呢。
萧衍之不想吓到她。
余下的几位公主神色各异。
锦衣华服,珠钗环佩,即便是清晨宫变,也整理好了衣冠,只是现在哭得略显狼狈。
可偏偏,帝王拉起了粗衣布衫的桑晚,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元德清小心翼翼地捡起帝王佩剑,用绢布一点点拭净。
从皇帝还是皇子时,元德清就一直跟着他,现在自然做了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
可这么多年,他还从未见过陛下这般。
帝王佩剑,说丢就丢。
萧衍之看了眼元德清身侧的安顺:“带桑姑娘去偏殿,小心伺候。”
安顺俯首:“嗻!”
桑晚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萧衍之:“你不会有事。”
“谢……多谢陛下。”
待脚步声远去,桑晚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
萧衍之才缓缓转身接过佩剑,“削下皇子首级悬挂城门,再将皇后押送过去。一日不见太子,便斩一指,朕只给他十天。”
一双手,十指连心。
桑慧月跪坐在地,狠狠抖了抖,仓惶向萧衍之爬了几步,求饶不止。
还没靠近,就被侍卫拦住。
养在深宫中的女孩,哪里见过这般血腥场面。
这种时候,也不难看出她作为嫡长公主,曾经风光时的张扬。
即便哭散了发髻,也抽噎质问:“皇兄出逃,与我母后何干!”
萧衍之淡漠地看了她一眼,成王败寇,哪里还有叫板的资格。
“不若等她十指斩完,换你上去?”
桑慧月怔愣住,无措摇头,嘴里喊着不要。
男人居高临下俯视她,轻嘲:“你猜桑烨会不会现身保你?”
桑慧月不敢赌。
嘴里重复念叨着不要,捂着耳朵拼命向后躲。
她想远离萧衍之这来自地狱的声音。
桑烨是太子,也是南国皇族仅剩的男丁。
皇后母家为保太子上位,私下养了一支精锐。
送美人进宫魅惑圣心,导致南国帝王忠奸不辨,闭关锁国,多年的建交功亏一篑。
近几年,南国兵力孱弱,从上到下,全是蛀虫。
只是和晋国关系最差的边境小国当属北狄,却不想萧衍之御驾亲征,一路南下,直通南国。
建昭四年,晋国新帝萧衍之登基的第四个年头。
铁骑踏破了南国皇城。
自此只有南都,再无南国。
第2章
桑晚默不作声,耳垂殷红。
揉了揉发酸的鼻尖,回想方才撞上他铠甲的瞬间,轻咬下唇。
她们这些人的命运,终究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心下隐隐担心起二姐姐来。
偏殿明显被重新打扫过,门侧立侍了位婢女,比桑晚略高半个头。
见安顺带人过来,向前两步福礼。
“奴婢锦书,侍候姑娘。”
桑晚有些不知所措,稀里糊涂地被迎进去。
这里是勤政殿的偏殿,但父皇的痕迹都被一扫而空,明黄色的绸缎皆被撤掉,换上了一水的烟蓝色。
流水的膳食送入殿内。
锦书细细打量桑晚,难免好奇,不禁多看了几眼。
“姑娘先用些。”
萧衍之登基后,御前殿内伺候的几乎不用宫女。
却在半年前,悄无声息地让元德清暗处选人,从生平到年岁、面貌,最终只留下锦书和珠月二人。
陛下登基四年,宫妃都是太后一手操办选了几人,两人关系不睦已久,萧衍之亦从未踏足后宫。
而锦书,则是唯一一个,陛下亲征南国还带走的宫女。
宫里都在传她能获此殊荣,兴许回来就该翻身做主子了。
可他们不知道,冷血无情的帝王,只是有了不远万里也要保护的人。
殿内除了锦书,安顺也没离开,在门口立着,目不斜视。
听声音,是位公公。
桑晚沉默着点了点头,却是十分谨慎。
桌上并没有太多油腻荤腥,摆放精致,最鲜美的大抵是那一小盅老鸭汤。
虽是公主,可这样的待遇,却是她从未经历过的。
晋国是中原大国,规矩严明。
许是看出她的不安,锦书一道道为她布菜,试探着她的喜恶。
这些年来,除了林娘娘没人对她好。
桑晚不懂拒绝,也对这突如其来的侍候显得很不习惯。
没吃多少,便压下胃里不适,委婉地说:“锦书姐姐,我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