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的人或已猜到,姚淑兰许是黔驴技穷,才要在这般节骨眼上,将桑晚推到风口浪尖。
只有京中百姓和一些商贾之家,还将桑晚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朝中事于他们而言无关紧要,哪有帝王的风流事聊得起劲儿?
事发突然,桑芸心不过大婚次日便出了这事,急着想要进宫去见桑晚,被阮太妃拦下。
此时进宫,只怕会将她也连带着一起卷入这场风波。
何况林婉柔的诰命就是因桑烨而封,太后的父亲又是因桑烨才被下了刑部大狱,她们更不能自乱阵脚。
任谁也没想到,罢朝后的首次复朝,非比寻常。
帝王亲自提审姚氏一族,金鳞卫一大早就将人都押去了上朝的宣政殿,连正妻都一并随行。
事情因桑烨而起,姚绍明的诸多妾室中,桑慧月和桑绮南也被格外提审。
声势之浩大,因着怕串供,单人单押,马车都排了长龙般的队伍进宫,金鳞卫严防死守,引得路人频频围观。
隐隐猜测,于晋国伫立三朝之久的姚家,这次或许真的要彻底倒台了。
他们不知的是,桑烨被捉后,周家死士蠢蠢欲动,一波波的深夜救人,都被龙影卫无情斩杀。
不用留活口,倒也省事。
至于周家,真正的家主早已死在了南国覆灭时,余下的鼠门小辈不过周家旁系 ,靠着桑烨和死士,仍旧做着复国美梦。
死士没了桑烨指派,旁系中人犹如无头苍蝇,日日派人来送死劫狱。
柯沭接连几日被弄得精神不济,终于捱到官员罢朝那日,连同周家仅余的旁系脉络全网打尽。
姚家和江州柳氏销毁的证据再多,都抵不过桑烨这一出通敌叛国的罪名。
还以为萧衍之会再等等,太后笃定帝王会替他冤死的外祖一家翻案,却没想到,他会于早朝当堂提审,丝毫不给姚家喘息的机会。
多少大案在进了刑部后,不是数月半年的审查?怎料帝王的行动这样快……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
桑晚坐在宣政殿时还打着瞌睡,外头天才将亮,灰蒙蒙的,不禁暗暗感叹萧衍之的辛劳,竟要日日如此。
她是从侧门直接到大殿上的,但不在帝王上朝坐的龙椅旁,反而在龙椅后,有一张软椅。
眼前摆了张屏风,位置竟比龙椅还略高一点点,能模糊看到殿中所立臣子的面孔。
苏若和珠月都没跟着,只有安顺立在一侧随侍,弓腰小声道:“姑娘稍等,待大人们都到了,陛下会从正门进来。”
桑晚不安地点了点头,心跳止不住加快。
上一个坐在这垂帘听政的人还是姚淑兰,彼时她大权在握,哪会想到也有今日,桑晚坐在这,看着她们姚氏一族被审判的光景!
不多时,宣政殿的大门被太监推开,时辰快到,殿外候着的臣子们低谈着进殿,气氛比往日压抑些,说话声并不大,三五成群,按品级大小散乱站着。
徐则堓强撑着走路,身旁还有熟悉的同僚半扶,昨日挨了廷杖的伤看得出还很痛。
帝王未到,因此并无人看空悬的龙椅,更无人注意到龙椅后还有扇小巧的屏风。
孟涞是内阁首辅,百官之首,自然站在最前头。
眼尖地看了眼屏风后的桑晚,笑着微微欠身:“姑娘晨安。”
凌元洲就在他身旁,闻言也浅浅作揖,见了礼。
桑晚浅笑点头,并不出声多言。
只是殿中霎时安静下来,连低低的谈话声都没了,纷纷向龙椅后的那扇屏风看去,神色各异。
这是晋国开国以来,除当朝太后外,第二个坐在那儿的女子。
随着殿外响起元德清的一声通禀,臣子都收起视线,有序分左右两侧站了四列。
桑晚眼中闪过一瞬的无措,端方起身。
见惯了他穿常服和玄色,但这样正式的出现在宣政殿,桑晚还是第一次见。
帝王抬腿跨入殿中,臣子们跪拜声响起,无一人敢抬头乱看。
桑晚还没跪下,萧衍之就笑着冲她无声抬了抬手,暗示她不必见礼。
这种感觉很微妙,众人皆低头,唯有他们二人,远远对视。
除了安顺,怕都没人知道桑晚还站着,只在帝王落座,唤了平身后,见桑晚已端坐在屏风后。
有专侍早朝的太监在御案后跪地:“启禀陛下,宁王殿下还未到,是否派人去催催。”
“不必,他来与不来,无关紧要。”萧衍之眉头舒展,“今日亦不谈朝事。”
一个痴傻了十几年的人,即便清醒了,也还欠缺认知,姚淑兰怎会在今日让他来上朝?
若再言行无状,岂不是送死?
臣子起身后,也微低着头,并不敢看高台上的帝王,倒方便桑晚在屏风后仔细看着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