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太后这样念着宁王,许是饮了酒的缘故,安王神情似有低落。
“也不知母妃今年在法华寺独自守岁,还习不习惯……”
“委屈梓轩,背了这么多年的纨绔之名。”
帝王目光柔和下来,“就凭你这份孝心,待事后朕会下旨,让阮太妃回安王府颐养天年。”
“真的?”
萧梓轩霎时高兴起来,又敛起笑意,试探着问:“什么事……后?”
萧然忍笑,连忙摆开棋盘。
“三殿下还是别问了,酒后多话易出错。”
在场几人都心知肚明,自然是让姚家倒台的事。
但这些萧衍之不会明着说,更不会和安王讲。
萧梓轩喝了些酒,脑子不大灵光,一时半会没听明白,这才傻乎乎地发问。
好在安王见好就收,并不深问,心虚笑了下,侧身和萧然对弈,还投去感激的目光。
他只想着母妃和芸心都能在身边,就是最好的,何况王府离林夫人那又极近,也没有旁的宗族来攀。
唯一的妯娌,还是宫里的皇嫂,并无那些劳什子的繁琐关系,很是清净。
说话间,两人已开始对弈。
并不十分用心,不过打发守岁的漫长夜晚,顺便偷偷听着帝王同使臣间的谈话。
桑晚见索尔丹不语,只怔怔出神,拉过她的手轻声安慰:“我也是第一次守岁,不必拘谨。”
“第一次?”
索尔丹低低讶异:“我听闻,只有北狄部落同中原习俗不一样,南国也是如此吗?”
桑晚想起过去的那些经历,眼底漫过一瞬即逝的释然。
“说实话,我并不清楚南国的除夕要不要守岁,那几日阖宫都在忙,宫灯也比平时亮许多,成夜成夜的亮,在我的小院里,都能看见宫墙上头映照出的光亮。”
她住的猗兰殿在冷宫旁,素日夜里也会有太监来换灯芯。
那几日却是最冷清不过,哪会有人在新年伊始的时候,往冷宫这晦气地方来呢,宫人也都紧着伺候前头的贵人们了。
索尔丹像听懂她的言外之意,软语道:“对不起,不是有意勾起你的伤心事。”
“圣女勿要自责,这也并非什么伤心事,过眼云烟,我从不放在心上。”
桑晚笑容释怀,殿内暖色的光照在脸上十分娴静。
“不放在心上,还说的这样让朕心疼。”
萧衍之本和东陵逸闲聊,听桑晚这般说,也一心二用地听了些,“南国也要守岁,不过……”
桑晚侧头看向帝王,好奇问道:“不过什么?”
“朕倒庆幸阿晚不曾在南国守岁。”
萧衍之幼时经历过皇室守岁,虚假奉承,呛声斗心,他还要配合着从子时守到辰时,很是煎熬。
“看似都是血脉至亲,皮下还不知藏着什么腌臜心思,倒不如一个人清清静静,免受纷扰。”
桑晚认可地点头:“难怪陛下登基后的守岁,从来都是一人在雍华宫,虽冷清了点,却也安静。”
“那是阿晚不在,以后年年都不会孤寂了。”萧衍之隔着案几攥过她的手,笑容和煦。
索尔丹是有些怕晋国皇帝的,每次去凤仪宫寻桑晚时,都刻意避开萧衍之在的时辰。
但今日,躲在桑晚身侧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单纯的眼中也有了羡慕之意。
契蒙视线扫过索尔丹,不满蹙眉。
北狄的圣女历来都是献祭给天的,从选中时,便不会通晓男女事,至纯至善。
“陛下,听闻太后将圣女同宁王的婚事推迟了,原是先前,陛下还赐下过徐家姑娘为王妃,尚未完婚。”
“要等正妃过门后,才允侧妃入门。”
萧衍之微微颔首,将目光从桑晚身上挪开:“确有此事。”
契蒙性子直爽,坦言相问:“我这几日和小豫王相谈甚欢,既已达成邦交,北狄自然是和陛下一条心,还请您给句准话,这宁王正妃,还有机会过门吗?”
萧衍之笑而不语,事关晋国密事,帝王怎会轻易说出。
东陵逸见气氛忽而安静,插言道:“王子此言过于僭越了,既是一条心,更不该打探这些。”
契蒙侧头斜飞了他一眼,两人本就不对付,关系很不融洽。
“本王子堂堂正正,若真打探也不会蠢到和陛下直言。”
他对东陵逸说话并不客气,又转头对萧衍之拱手。
“只是圣女若不在晋国完婚,又被宫里的嬷嬷教过了男女之事,按北狄惯例,也是要带走的。”
索尔丹听后,吓得往软榻后缩了缩,那可怜的模样,珠月看着都揪心。
临近年关前的那段日子,索尔丹总拿木雕来凤仪宫换膳食,桑晚身边侍奉的人都很喜欢她,宫里也十分少见这样天真纯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