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少苛责她几句吧,珠月也在成长,不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了。”
珠月飞快点头,笑着躲到桑晚身后。
“姑娘说的对,奴婢可得努力留在姑娘身边,自然不能给您丢脸。”
……
申时二刻,萧衍之的龙撵停在凤仪宫外。
桑晚穿着宫装,宫人簇拥,缓缓上了龙撵,和帝王同乘。
萧衍之攥着她温凉的指尖,从她自凤仪宫踏出时,视线便十分炙热,“外头冷,怎没拿个手炉?”
桑晚轻摇了摇头,头上的步摇环佩作响,“饶是姑姑提前讲了许多,我还是紧张。”
她是第一次出席这样庞大的宴席,心中总是不安,面儿上却十分镇定,撑得住萧衍之为她赶制的这一身衣裳。
萧衍之的大掌上下裹住桑晚的一双小手,龙撵向着明和殿行去。
“他们应是都到了,朕和你同去,才显得尊贵,不用怕,万事有朕。”
明和殿是专门用来大设宴席的地方,足够容纳一二百人,很是宏大。
华灯初上的宫道无限向前延伸,拐进路口,远远看去,明和殿内外灯火通明,人头攒动。
五步一人,禁卫森严。
帝王的仪仗十分华贵,龙撵还未到,一声声的唱和却已先至。
躁动的人群霎时安静下来,皆有序立在两侧,候着銮驾。
桑晚掌心渗出些许冷汗,萧衍之拉起她的手,在明黄色的裤面上擦了擦,而后紧紧握住。
“阿晚,在南国时朕就说过,你迟早要适应身居高位,从容不迫。”
桑晚:“我明白的,但是陛下……”
她蜷了蜷手指,哑然失笑。
萧衍之忍笑:“他们都低着头呢,瞧不见,若掌心仍不干爽,阿晚可以再擦擦。”
“原本提着心呢,现在到了,反而不紧张了。”桑晚摇头。
龙撵在明和殿前停住,缓缓落地。
萧衍之率先下来,这才转身牵着桑晚,几乎是抬腿的瞬间,帝王原本冲桑晚温柔笑着的双眸,顷刻变得深不可测。
桑晚走在帝王身侧,并看不见他的变化。
只觉得萧衍之周身的气场顿时不同起来,心也跟着扑通直跳。
明和殿内和桑晚想的一样,密密麻麻的小桌案几旁皆立着人。
此刻都已拜下,光是见礼的声音,都十分震撼。
走向上首高位的路足足有百十来步。
桑晚本第一时间用余光找寻着自己的位置,抬头向前看去,才发现,竟是摆宴在帝王身侧。
高台之上共三个鎏金打造的案几。
太后端坐在上,位处左侧,中间那个雕刻着龙头的自然是帝王所属。
右侧那个仍旧空着的,不言而喻,是留给桑晚的。
而那个位置,历来是皇后所属。
帝王对她的封后之心,已经嚣张至此,自从上次言官血溅朝堂后,再无一人敢言。
萧衍之对桑晚的宠爱和偏袒不加掩饰,一直牵着她走上高台。
“太后万福。”
他边说着,边轻捏了捏桑晚的手指。
桑晚反应极快,声音清贵好听,跟着说了句:“太后万福。”
高台之下,是数不清的王公贵胄。
离得近的,能听清他们所言,再远些,只能看到一二。
且除了北狄使臣,都还拘着礼,无人敢抬头乱看。
姚淑兰气度不凡:“皇帝节俭,登基后,是第一次大办寿宴,哀家也算对得起晋国先祖,培养出了一位好皇帝,守住了祖宗基业。”
萧衍之咬字刻意很重:“太后艰辛,朕自当感念。”
培养?帝王心中冷笑。
姚淑兰点了点头,算是应答,没有理会桑晚。
萧衍之果断拉着她转身,直到桑晚在身侧落座。
这才松手,坐回自己的龙椅,声音雄厚有力:“诸位平身!”
元德清拂尘轻扬,捏着尖细的嗓音,穿透力极强:“——平身!”
桑晚强压下难以扼制的心跳,底下的人起身后,皆第一时间向他们转身看来。
她身后站着安顺和苏若,不用看也知,神情比往日严肃不少。
左边儿依次是北狄和东夷的使臣,而后是安王、宁王,再往后才是荣国公府、镇国公府的人。
右侧上首是长公主萧琼斓,后面跟着后宫妃嫔,郑怡首当其冲,挨着萧琼斓,右侧的末尾是许久未见的柳文茵和秦臻儿。
后宫中位份最低的两位采女。
竖着往后,是五品以上的官员,横向往里的第二排开始,多为家眷,是京中贵女及夫人们。
比起秋狝,多了许多桑晚不识得的新面孔。
想来有很多文臣也在其中,比如徐若彤的父亲徐则堓。
荣国公姚安志已经头发花白,胡须留的很长,和凌元洲的父亲镇国公互相看不顺眼,坐在一处,气氛十分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