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现在还记得清晨帝王离开时的面色,忽而来这出,他心里也没底。
桑晚暗暗咬唇,前两日和桑芸心才聊完安王,陛下就带着人来了。
迁宫之喜,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快去叫二姐姐过来,准备迎驾。”
珠月应下,往后院的小亭里小跑着过去,安顺则随桑晚去了前边儿。
“姑娘要去再装扮下,还是去正殿?”他问。
桑晚不疾不徐,“既然提前通报了,自然要去宫门迎驾,这点规矩,我还是懂的。”
安顺弓着腰,随行在桑晚身侧,表情古怪。
神仙打架,殃及池鱼,大抵就是他现在的心情。
先有帝王阴着脸离开,再兴师动众的过来;后有姑娘突然板正,就好像在暗暗较劲似的。
桑晚自打离开南国,来了晋国皇宫后,安顺见她跪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一开始萧衍之总会提前将桑晚拉起,到后来,两人相处自如,朝夕与共。
帝王怎会让她守着那些克己复礼的规矩,日日光看着都拘束。
凤仪宫不小,待桑芸心和珠月赶过来时,桑晚已经在宫门旁的前院了。
立在光秃秃的花坛旁,若有所思。
桑芸心不知道她从前和萧衍之是如何在宫中相处的。
并未看出端倪,好奇问道:“晚儿在想什么?”
“在想这里,来年该种什么花才好。”
桑晚说的随意,抬头轻笑:“安王殿下也一同来了,恐怕陛下已经猜到他的心思。”
桑芸心垂了垂眼帘,上前一步挽住桑晚的胳膊。
“恭贺你迁宫,该高兴才对,旁的事我暂且不想考虑。”
御膳房的宫人已从后门将御膳送到凤仪宫的小厨房里。
萧衍之身后跟着萧梓轩,这还是他第一次踏足凤仪宫,眼中难掩欣喜。
早就将方才帝王的暗暗威胁抛诸脑后。
踏入正门,帝王顿足,萧梓轩刚伸出一足,也猛地停下。
桑晚和桑芸心,带着凤仪宫的一众宫人皆侯在宫内。
见他们进来,两人齐齐福礼。
“陛下万福,安王殿下万福。”
萧梓轩在帝王身后,踏进宫门的一只脚堪堪收回,退了出去。
开玩笑,让桑晚给他见礼,他怕折寿,更怕萧衍之记仇,秋后算账。
元德清跟在最后,没进宫门,光听声儿,心里都咯噔一声。
透过缝隙,果然凤仪宫的人都跪着见礼,桑晚尤其显眼,半低着头,神色如常。
安顺都恨不得将头埋进地缝里,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桑晚身形娇小,往那一跪,仿若缩成了一团。
萧衍之几日不见她,着实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见面方式。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桑晚在他面前不时刻拘谨守礼。
这一跪,萧衍之都要气笑了。
遂瞥见桑晚平静神色下,暗暗赌气的眼神。
忽而弯腰拽着她腕子,用了点巧劲儿,就将人猛地拽进怀中。
桑晚猝不及防,鼻尖倏然撞上帝王胸膛,霎时发酸。
终究没绷住,抬头诧异地和萧衍之对视。
萧衍之眼皮微挑,声音并听不出喜怒。
“朕在南国,也是将你这样拽起的,那日还穿着铠甲,你倒是可怜的紧。”
桑晚深知他说的是南国国破那日,和他在大殿初遇。
那日她连抬眼和帝王对视的胆量都没有,这次却直直看着他,眼中多有娇嗔埋怨之意。
“好端端的,陛下提这些做什么?”
“朕高兴。”
萧衍之攥着她腕子的手仍未松开,往正殿走去。
“从前跪朕是怕朕,今日是故意气朕。”
桑晚并不否认,瘪嘴道:“这还能高兴起来,看来陛下着实气的不轻。”
“阿晚不再像从前那样乱想,敢和朕怄气,便是相信朕对你的好,朕当然高兴。”
安顺侧眸偷偷看了眼帝王,萧衍之脸上哪里还有半分阴霾,和早上来时判若两人。
心中暗暗想着,果然姑娘才是治愈陛下的良药。
见两人离开,萧梓轩才跨进宫门,伸手将桑芸心扶起。
她还不解地看向萧衍之和桑晚,都没意识到自己仍跪着,也忘了门口还站着安王。
起身后客气道谢:“多谢殿下。”
萧梓轩摆手连连,他和桑芸心之间也没这样正式的见过礼。
犹记得第一次见面,互相瞧不上,处处噎话。
桑芸心还好,泰然自如,萧梓轩是王爷,本就合情合理,并没有什么不对。
反观萧梓轩,面部紧绷,有些手足无措。
“殿下没事吧?”桑芸心看出他的不自在,问道。
萧梓轩摇头:“没事,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在宫里见到你,有点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