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芸心自知此话是对天子是大不敬,声音极小,说的隐晦。
安王当即反驳:“真到那一刻,皇兄更不会说了,只会徒增皇嫂伤心,让她牵绊。”
据他观察,皇兄有苦难言,更不愿牵累旁人,一开始都没说的事,即便性命垂危,也只会藏得更深。
萧梓轩声音并不遮拦,桑晚被二人盯得都尴尬起来。
她自然不会如实讲出当年的事,只含糊地说:“不是,我自己发现端倪的。”
“端倪?”
萧梓轩疑惑地想,“皇兄右肩中箭,必然褪了衣衫……难不成皇嫂多年前就见过,皇兄身上有什么胎记?”
他说完,桑晚便再坐不住,脸颊绯红,提着衣裙起身:“我进屋去陪夫人。”
桑芸心甚少这般无语,转身面对着萧梓轩,连着封号一起唤他:“安王殿下。”
“突然这么严肃干嘛……”
萧梓轩心中忽而不安,试探道:“本王又惹你生气了?”
“殿下惹到的,怕不是我。”
桑芸心很无奈,觉得萧梓轩可气又可爱。
儿时无人规劝他,待萧衍之上位,一切都好起来,阮太妃又去了寺庙,有心让他变好,可路途较远,一月也只见两次罢了。
萧梓轩虽孝顺,但叛逆多年,哪里会乖乖听话。
“皇嫂日日和皇兄待在一处,怎会为此羞赧……”
桑芸心反问:“若真像你说的那样,晚儿不是早就知道陛下身上有无胎记?怎会非要等到遇刺那天才知晓。”
萧梓轩怔愣住,恍然清醒。
顿时尴尬起身,往屋中走了两步,又觉不妥,返身折回。
“芸心,我从小就愚笨不聪明,反应慢,得罪人也不知道,我进去不合适,劳烦你替我辩解一二。”
桑芸心突然被萧梓轩这样认真看着,还同林婉柔一样唤她芸心,一时间语塞。
起身和他稍稍拉开距离。
“殿下倒也不用这样妄自菲薄,您还是有很多优点的,晚儿那我自然会说。”
萧梓轩看她悄无声息地后退了半步,眼神稍暗。
“二姑娘不必安慰,母妃眼里的失望本王看得见,皇兄大抵也是如此,这王位,
我能安稳坐好,就是了。”
他说完,转身要走,桑芸心也不知为何,突然叫住了他:“殿下!”
萧梓轩侧身,“二姑娘还有别的事吗?”
“我在寺中陪了太妃半月,听娘娘讲过殿下曾经的生存环境,她并非对你失望,而是亏欠。”
桑芸心往前走了两步,在安王身边顿足:“京中人人都说你纨绔,可太妃只在我面前一遍遍重复,殿下是个好孩子,纨绔所言所行,殿下样样不沾。”
萧梓轩眼神微动,一言不发,只安静听桑芸心继续说。
“生性贪玩,是孩子心性;没个正形,是到了年岁,还无房中人;男儿成家立业,自要先成家,后立业。太妃身处寺庙,无法为你操办,怎能不急。”
“至于陛下,孟大人传授课业,凌老将军带您历练,又怎会不重视殿下?”
“可我动辄使性子,不去孟大人和凌将军那,哪里真能像皇兄期望那样,终究是扶不上墙的阿斗,只会让他失望。”
萧梓轩知道自己无法成器,就变着法的逃避。
桑芸心轻笑:“陛下也不是真的要您学出名堂来,两位大人皆是朝中重臣,让他们教您,一方面是想让殿下有点东西傍身,另一方面,是想告诉外人,您被陛下看得很重,不敢有人轻视了您,这才是王府立足的根本。”
萧梓轩心中很乱,桑芸心一番话,推翻了他之前多年的心结。
他问:“那你,对本王失望吗?”
桑芸心本不忍看他难过,哄了一番,被他突如其来的话问住。
疑惑道:“我为什么要对殿下失望?”
他们之间,只是交易关系,何来失望之说?
萧梓轩听后却笑逐颜开,情绪高涨,激动地往前走了一步:“芸心,本王要是有你一半聪明就好了。”
“殿、殿下也不笨……”
桑芸心这次忍着没后退躲开,不想自己刚安慰好的成果再崩塌。
屋内林婉柔站在窗棂前,看着桑芸心和萧梓轩的侧影,两人的声音若隐若现飘进耳中。
“你说,芸心和安王会假戏真做吗?”
桑晚在矮榻上坐着,珠月在角箱中挑着花种。
她起身,走到窗旁挽住林婉柔:“夫人放心,二姐姐是真性情,若喜欢,谁都拦不住,若不喜欢,亦谁说都无用。”
“但我觉得,殿下倒是有几分听二姐姐的话。”桑晚打趣道。
“你啊,惯会安慰我。”
林婉柔轻拍了拍桑晚的手背:“看他们自己造化吧,芸心的性子,也不知以后是福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