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站在门边儿,并未进来,侍女小声提醒:“姑娘里面请。”
正厅里原本笑着的几人也都收敛,齐齐看向她。
白梦不得不拎着步子,缓慢上前。
众人都细细打量着她,这样一看,的确不像已经及笄的妙龄少女。
怪不得龙影卫传回的暗信中,仍是她养父口中的:年岁尚小,并未及笄。
她盯着无数双眼睛,局促不安地走到正厅中间,冲主位上坐着的萧衍之和桑晚盈盈拜下。
“小女见过大人。”
又冲桑晚小声道:“夫人安好。”
孟涞本还紧张着,这会却忍笑艰难。
萧衍之抬手让她起来,指了指看好戏的孟涞:“那位是孟大人,这是他的府邸,也是你今后的家。”
白梦听了,转身要对孟涞福礼。
他一改从前吊儿郎当的样子,端坐在红木椅上,捏的一副好模样。
“白梦姑娘不必多礼,你我既是同乡,日后只管安心住下就是。”
柯沭很少见他这样,拆台地说了句:“假正经。”
被孟涞梗着脖子瞪回去,桑晚看的好不热闹,笑意连连。
正欢闹着,白梦却是倏地红了眼,眼泪瞬间滑落在众人面前,弄得几人措手不及,也慌了神。
除了帝王,他们哪里见过姑娘家在面前哭,好在这里人多,并不觉得气氛尴尬。
僵了一瞬,孟涞试探道:“白姑娘?你没事吧?”
她轻轻摇头,声音软绵绵的,“自当年亲人惨遭屠戮,养父为我取新名,改年岁,便再无人唤过我白梦了。”
女孩我见犹怜,带着泪的眼抬起头,几人怔愣住。
还是柯沭狠狠咳嗽了声,才将气氛拉回来。
孟涞:“抱歉,提到你的伤心事了。”
“是我该感激大人才对,让我能用父母留下的名字,光明正大地活着。”
说完,她双膝齐齐跪地:“听护送来京的侍卫说,小女和大人有共同的仇家,又是同乡,所以才接我来京中,若大人扳倒姚家,大仇得报,小女此生无憾!”
气氛骤然凝聚,凌元洲和柯沭互相看了看,这些年,为姚家所害之人,他们见过不少。
想起来实在可恨。
孟涞则下意识看向萧衍之,见主座上的帝王仍端坐着。
抬手将跪在面前的白梦扶起:“姑娘放心,我与姚家有深仇大恨,势必要看着他全族覆灭。”
“更何况,陛下
也不会放任这等恶人不管。”
白梦还哭着,听见陛下二字,吓得侧身,又再度朝帝王跪下。
晋国陛下暴君之名,早流传甚广,在离京较远的一些地方,甚至能止小儿夜啼。
她磕头道:“陛下恕罪,娘娘恕罪。”
桑晚被误会是宫里的娘娘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返京途中路过滨州,官员皆称她一声娘娘。
那时她对萧衍之很陌生,不敢反驳,现在已然习惯了。
桑晚起身,将白梦扶起:“别怕,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柯沭咳嗽声不断,能说出他们几个是好人的,恐怕也就只有桑姑娘了。
白梦顺势起来,一头雾水。
她之前站在正厅中央,手足无措,很是慌乱,眼下看见桑晚,便觉亲善,也安心许多。
“多谢娘娘。”
听见这称呼,桑晚又是一顿,安慰的轻摇了摇头,坐回原位。
白梦的模样,实在太能勾起男人的保护欲。
孟涞府中本就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之人,这下更是心生怜惜。
“你真的及笄了?”
白梦很认真地点头:“小女十六了,养父怕我和当年之事牵扯上,故改了年岁。”
孟涞若有所思:“听说你养父是你父亲的挚友,他对你不好?”
按理说,能临危托孤的,关系自当不错,可白梦这幅模样,却不像过得很好。
“这些年,是我拖累养父,他为了我,举家东躲西藏,生怕我被姚家人发现,当年见证过姚家灭门手段、和其中来龙去脉的人,也只剩下我了。”
白梦说的真挚:“他愿意收留我,护着我就足够了,我不怪他对我心中有怨,数十年的养恩更是无以为报。”
萧衍之却抓到了重点:“你知晓当年之事?那年你不过才三岁吧。”
白梦:“回陛下,养父带我走前,父亲单独将我叫到书房,亲笔写下一道折子,记录了前因后果,更有当年府衙账册,朝廷派发的赈灾银钱,皆有记载。”
帝王未曾想过会有这样大的收获,只想着将当年之事唯一活着的人,接来京中照料罢了。
白梦让侍女将她随身所带的包袱拿来,从里面拿出一个用麻布层层包裹的折子,纸张已然泛黄。
一边呈递给安顺,一边道:“父亲说,账册在我们白家祖坟下藏着,当年曾祖父选了块风水宝地,建祖坟时效仿贵人们,在一侧留了暗道和出风口,可以直接进到墓穴里头,但从外面看,和正常的坟冢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