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隐晦,却颇有深意。
若换个人和帝王同乘,还真不敢当面议论皇帝床畔之事。
但换上孟涞这张嘴,除了掉脑袋的事,什么都敢说。
萧衍之冷冷瞥了他一眼:“龌龊,佛门清修之地,朕岂会真的胡来。”
他如是说着,孟涞却满目不信。
帝王冷哼:“阿晚还是待嫁之身,朕有分寸。”
孟涞惊讶,却也十分佩服萧衍之,不由得竖起大拇指:“陛下忍力十足,才是真男人之表率。”
“是么?朕打算日后封你做储君帝师。”
萧衍之冷眼瞥向他,“孟大人状元登科,才德兼备,想必不会推脱吧?”
昔日的太傅还是荣国公,教导萧衍之多年,和姚淑兰同出一气,他没少忍受。
现在他虽还是太傅一职,官拜一品,日日上朝,但朝中谁都清楚,姚安志除了先帝封的国公爵位外,再无实权。
更轮不到他教导未来的小太子。
孟涞面容一僵,已猜到帝王心中所想,现在桑晚还未封后,更何谈未来的太子。
只是没想到,萧衍之竟已经将他之后的路都算好了。
他感动之余,还是打着哈哈玩笑道:“臣油腔滑调,哪里能担起太傅一职。”
待姚氏满门抄斩,他也该辞官离开了。
京城于他而言,只会徒增伤怀。
不论是教养那孤女,还是做帝师。
萧衍之都在表达,不想让孟涞离开的意思。
两人心知肚明,孟涞辞官后,若带着牌位回乡建冢,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就怕他于世间无牵无挂,也随着去了……
以孟涞谋士之才,又怎会猜不到。
他感念陛下,却也无法给出回应。
马车倏地停下,城门的侍卫嗓音洪亮,生生将桑晚嚷醒。
不知外头驾车的安顺拿出什么令牌,只听侍卫已退让开,单膝跪下:“恭请大人返京。”
萧衍之銮驾已先行回宫,眼下自然是微服身份,不会暴露。
桑晚睡眼惺忪,意识朦胧:“陛下和孟大人在聊什么?大人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怪异。”
萧衍之:“在聊让孟大人做未来小太子的太傅。”
“小太子?”桑晚疑惑。
孟涞连连摆手:“姑娘的皇儿自当要请德高望重的人来教导,臣可担当不起。”
桑晚这才反应过来,八字还没一撇呢,萧衍之竟和孟涞聊这些。
遂气鼓鼓地背过身侧坐。
被萧衍之反手揽进怀里:“不急,还有段时间,孟大人可以从现在起,修身养性。”
孟涞:……
*
车驾驶到京城东隅,缓缓停下。
安顺放出矮凳,扶着帝王下来,桑晚紧随其后。
这里地处城东,多的是高门大院,奢华府邸。
离宫门和繁华闹市皆不算远,朝中权贵大多住在此处。
桑晚抬头,宽大牌匾上是加了金墨的字迹,“孟府”两个字气势磅礴。
大门高耸,朱红色的门漆更显权贵之气,一对威武的石狮子雄踞门前,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一眼便知,是高官之府。
孟涞:“这是御赐牌匾,也是陛下亲笔题字,挂在这,臣不甚荣光。”
他马匹拍的好,帝王却一笑了之。
当年权柄回到他手中,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孟涞地位抬高,以震慑朝野。
没想到他一贯吊儿郎当,只留了个潇洒宠臣,为陛下所溺爱的名头。
要说威严和震慑,是一点儿没有。
府门敞开,仆从脚步匆匆,来回走动。
后头凌元洲和柯沭也从车驾下来,不知在说什么,拌着嘴到帝王身侧。
周福听到车辘声,赶忙
从府内跑出来相迎,并不认识皇帝。
笨拙地将双手并在一起作揖:“小人见过几位大人!”
孟涞府中几乎从未有官员进去,他一向高门紧闭,谁来拜访都是谢绝,还是第一次这样热闹。
他没所谓地笑着过去,将他拉起:“福伯,这都是我在朝中同僚,同来接应白梦姑娘的。”
“哦……”
福伯显得拘谨,嘴笨倒也朴实醇厚。
“多谢大人们愿意过来,我家大人孤僻,小人还以为是大人身居高位,不敢结交同僚为友呢。”
凌元洲和柯沭听了忍笑不已。
桑晚更是躲到萧衍之身后,只探出半个身子,笑意不止。
孟涞脸色当即一黑:“福伯可少数落我两句吧,府中怎么了?乱糟糟的。”
“大人您什么眼神!”
福伯年岁看上去不小,头发已白了大半:“宫里来了人,赐下好多物件儿,有内务府的小公公在里头呢,帮着张罗布置。”
孟涞回头,看向含笑不语的帝王。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下人手中拿着的,至少有半数是萧衍之这些年来赐下的御用之物,被他拿去倒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