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说了,那以后,她还如何面对帝王……
心境变了,一切便都不一样了,从前不在乎,她可以掩耳盗铃地想自己只是皇帝豢养的金丝雀。
可现在,她哪里还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萧衍之对她的特殊,还不做出任何回应。
连多看舞女
一眼,她心里居然都会堵得慌,这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情绪,桑晚无法抑制。
她大概……已经做不回从前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桑晚了。
……
洗去一身困乏和酒味,桑晚清爽不少。
让珠月将那件从雍华宫带出的帝王寝衣拿着,前去拜访薛瑶。
苏若劝道:“姑娘昨日醉酒,今日身子恐还虚着,不如再躺一天,明儿再去也不迟。”
珠月跟着附和,桑晚却摇头:“越躺越乱,不如手里做些事,正好出去透透气。”
珠月和苏若互相看了眼,桑晚已经出去。
苏若赶忙拿着狐裘小跑几步跟上,仔细替她裹好。
安顺在前头引路,一行四人往薛瑶所在的营帐走去。
路上遇到的宫人,或福身拘礼,或远远避开。
桑晚在宫里虽甚少出去走动,但下人脸上是真的恭敬还是嘲讽,她分得清。
今日明显不同于往日,这种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薛瑶的营帐。
临近时,就听营帐里传来不小的争执声。
“我的好姐姐,还以为你有多受宠呢,昨儿宴席上,陛下连看都不看你一眼,一门心思都在身边那个亡国公主身上,不过确实……长得娇可动人。”
薛铭宇转瞬嗤笑:“父亲把你送入宫里,可别忘了你的使命,兴耀家族。”
薛瑶声音冷冷:“滚出去,本宫这里不欢迎你。”
“我也不想来啊,是陛下说我们难得同在宫外,让我特来拜访呢。”薛铭宇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本还以为来这会受气,却发现薛谣并不受宠,空架子一个。
薛瑶也不气恼,哼笑:“庶出就是庶出,哪里有半点世家勋贵该有的样子,真给尚书府丢人。”
薛铭宇最见不得别人拿他的身份说事,他姨娘是侧室填房,他这才一跃成了府中嫡长子,被父亲着重培养。
但因着原尚书夫人死的突然,又有宠妾灭妻的传言,以至背后总有人诟病他这嫡长子的来路。
“薛瑶!现在尚书夫人可是我母亲,你别过分!”
“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在这里,本宫是主子,你是臣子;在府中,本宫一日是嫡长女,你就永远是庶子。”
薛瑶冷锐,似是带着恨:“见本宫而不行礼,直呼本名,以下犯上,毫无礼法,当杖责三十,以儆效尤。”
眼看太监就要动手,薛铭宇喊道:“你疯了!我们是姐弟,你今日罚我杖刑,传出去,丢的是整个尚书府的人,父亲也不会饶了你的!”
“父亲?”薛瑶不甚在意,嘲弄地笑了笑:“他如今见了本宫,也得见礼,你算什么东西?”
话音落下,营帐前的布帘掀起,桑晚款款走来:“薛姐姐勿怪罪,看你忙着,没让下人通传,不请自来了。”
“无事,你我之间,不必客气。”薛瑶见桑晚进来,脸色总算缓和不少。
营帐内立侍的宫女太监皆齐齐福礼,无声无息。
虽无品级,可皇帝往后宫传过口谕,连太后都不必见礼的人,下人见到,岂敢不尊敬。
薛铭宇腰杆子倒是直挺,一动不动看向桑晚,还在她脸上多停留了几眼。
桑晚光在外头听就替薛瑶难过,听苏若讲过薛瑶当年的传闻,事到如今,哪里容他一个庶子,都欺负到已是宫妃的嫡姐头上来了?
“方才在外,听薛大人说我是——亡国公主,娇可动人。”
薛铭宇心惊,哪能想到这四处漏风的营帐如此不隔音。
桑晚本就为昨日之事心烦,听他还拿此事做文章,哪能不气。
“不是我偷听墙角,实在是大人声音强劲有力,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和薛姐姐吵架呢。”
安顺轻笑:“上一个觊觎姑娘的,是咱们世子殿下,于繁华闹市当街被卸了一条胳膊,小薛大人该当何罪呢?”
薛铭宇愣住,反应过来后跪的干脆,“桑姑娘恕罪,我哪敢觊觎陛下的人。”
又看向安顺:“公公误会!”
“那就是言语有辱了?”桑晚轻飘飘的一问,薛铭宇肉眼可见的慌了。
安顺应和:“小薛大人,真够大胆的。”
“我没有!”薛铭宇突然抬头,直直看向薛瑶,语气坚定:“长姐,我可从未说过那些话。”
“这会才叫长姐,是不是有些晚了?”薛瑶眼皮轻佻,装的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分明就是在等着看他出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