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幽幽叹了一口气,“你娘的确是个命苦的孩子,那时我们带着你舅舅到处去寻医问药,路过瑶山附近时就看见她躲在那里啃树皮。”
“我和你外公原是不想管的,毕竟你舅舅就是个药罐子,看病需要很多钱,但一场大雨拦去了我们的去路,我们只好在一个废弃的土地庙那里躲雨。”
“我记得那时电闪雷鸣的,很是恐怖,你舅舅身子又不好,我们都生怕会出事。你娘也跑过来躲雨,她怯生生的样子,我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
“出门在外,我们怕惹上什么麻烦就没说话,中途雨变得很大,你娘她突然拉了拉我们,叫我们往外跑。我们没反应过来,她急得不行,后来大力拉着你舅舅就跑。”
“我们两个老人家这才起身追出去,一回头,轰隆一声,土地庙旁边的大榕树直接倒下将破败的土墙压垮了。当年要是没有她,说不定我和你外公还有舅舅早死了。”
“后来我问你娘,才知道她父母双亡,大伯霸占了田产却要将她卖到腌臜的地方去,所以她便逃了出来。我和你外公想着她毕竟救了我们一家三口,身世又这般可怜,便把人带到身边养着了。”
杨初意问:“外婆,那后来娘有没有回去把她亲生爹娘的田地房产要回来啊?”
外婆摇头,“没有,她就没提过。况且回去不是自找苦吃吗?你以为她一个女孩子家,长大就斗得过了?这世道就没有给她留这条路。”
杨初意试探性问道:“那外婆,我爹娘成亲的时候,你有打过首饰送给娘陪嫁吗?我那个后娘曾经给我一支银簪,说是我娘留给我的,可是我不小心让人家给偷去了,您不会怪我吧?”
“银簪?没有银簪啊,那时我们就打了一只银手镯给你娘,没有簪子,怕不是她后来自己买的,或你爹送的吧。”
杨初意顺着外婆的话应道:“哦,那有可能。”
杨初意从外婆家出来之后整个人都是傻的,她收拾好心情,迅速分析情况。
一是她娘亲的身份成谜,二是这个银簪来历不明。
按照玉娘那贪财的性子,没理由会把这个银簪留给杨初意,还特地交代说这个是她娘亲经常带着的,给她留个念想,这就好像玉娘知道银簪有什么秘密似的。
再说了,乌夷族人既然刻意躲避追捕,当然不可能大剌剌的将图腾往头上戴。
虽然这银簪被刻意锤过,有些变形了,但是一看到图腾便能知道那簪子原来的模样。
这不是相当于自揭身份吗?
看来要解开这个谜团,杨初意必须得找到玉娘问清楚才行。
那这样的话她还得去衙门一趟,看看当时玉娘判到哪里做苦力去了,也不知道修运河后释放的人里有没有她。
哎,真麻烦。
杨初意自顾低头走着,一个不留神撞到了前头的人,她才要道歉,一个巴掌就朝她扇来。
“小贱人,竟然是你!”
杨初意下意识侧头去躲,然后抬臂阻挡,但那清脆的巴掌声还是落在她脖颈处。
“小贱人,你害得我家破人亡,儿女失踪,我要你血债血偿!”
咆哮声穿破耳膜,杨初意还没看清来人,反手就还给她一巴掌,待看清楚后再用力补了一巴掌。
巧了,此人正是玉娘,她当街撒泼打滚起来。
“大家快来看啊,诚意小馆的老板打人了!她心肠歹毒,不贤不孝,虐待父母,残害手足,你们快来看啊!”
闻到八卦苗头的众人迅速将杨初意和玉娘围了起来,对着两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杨初意双手环抱在胸前,静静看着玉娘挑起别人的好奇心和同理心。
半个小时后玉娘声音嘶哑,口干舌燥,终于停歇了,只剩一双愤怒且狠毒的眼睛盯着杨初意。
杨初意无所畏惧道:“偷人被刺淫字的后娘是我哪门子的父母?残害手足?其中一人可不是我爹的血脉,另外一人清明都没去上坟,连爹的坟被人动了都不知道,这该不会是你唆使的吧?”
“你别以为坐在地上大喊大叫就有理了,既然你要个交代,那我们现在就起来去衙门吧,我倒要看看污蔑别人的声誉需不需要吃牢饭!”
一提吃牢饭玉娘便是一缩,她被高强度的采石苦力活吓坏了,便用身体换了一时的平静,可这相当于把一块肥肉扔到狼堆里,她没被嚼碎已经是万幸了。
玉娘匆忙起身,趴开人群便要跑,杨初意眼疾手快上去擒住人,直接将玉娘拖回诚意小馆再说。
饭店已过,诚意小馆只有一两个顾客,李氏迎了上来,“怎么回事啊?需要帮忙吗?”
“没事。”
李氏指了指大厅里头,“哦,您舅舅回来了,正在吃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