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初意见他精神有点萎靡的样子,温柔道:“还难受吗?要不要再吃了一颗清心丸?”
方至诚不着痕迹退开了她怀抱,尴尬摇头,心道这药效怎么还没完全消散?
杨初意见他耳尖通红,心下好笑。
“咳,”杨初意战术性咳嗽了两声,轻声道:“你先对着墙壁缓一下神,一会我叫你转身你才能转身,知道了吗?”
方至诚听话转身面壁思过,可表情却有些委屈。
杨初意心情沉重,语气显得很悲伤,“没怪你,只是非礼勿视,你得让我先处理一下。”
“好。”方至诚不敢多问,快速应答。
为何说这里非礼勿视呢?
因为这床板下面不是什么陷阱,而是一个囚牢,关了十个人的囚牢!
有的人被关着,有的人被铁链锁着,还有的人则是被大字型绑在铁床上。
他们大多衣不蔽体,目光呆滞,满脸苦痛与绝望,全身上下笼罩着灰败的气息。
杨初意没法形容当光线透过门板缝隙,自己看到眼前触目惊心的场景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怔愣了好几秒,才丢开方至诚朝他们奔去,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有什么感受,泪水就已经滚落下来。
杨初意哽咽难言,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
她第一反应竟是捡起衣服递给他们,而后理智才回笼,找钥匙给他们开锁,然后才帮他们穿衣服。
这里面有年轻的妇人,有十几岁的少女,十岁左右的男孩,一对母子,还有一名才六七岁的女童。
那对母子,孩童才不过三四岁的样子,稚嫩的脸庞已经消瘦不堪,眼里空洞如骷髅一般。
除了那位母亲将自己的儿子抱在怀里,试图用自己冰凉的身体给予孩子一丝温暖之外,其他人都如死尸一般,毫无生气,犹如一潭死水。
此时杨初意也不知道要用什么言语来安慰他们,这种伤痛,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被治愈,又怎么能奢望三两句话便能让他们振作起来呢。
可天亮了,他们必须得走,必须找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留在这儿并不安全。
既然那男子是县令的小舅子,他一夜未归还能说夜宿温柔乡,可一旦超过三天,他家人必定会派人来查访的。
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定一会就有人来了,所以他们必须想办法赶紧逃离这里。
杨初意为他们穿好衣服后才过去和方至诚说明目前的情况。
方至诚也没想到身后竟会是这样情况,除了心惊愤怒,更是庆幸。
庆幸自己能及时赶到救下她,不然杨初意说不定也会变成他们其中之一。
方至诚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性,心口就像被巨石压住般喘不气来,赶紧打住念头,专心解决目前的问题。
方至诚想着他们目前许是不想见到陌生男子,所以并没有朝他们看过去,只是由杨初意带他到铁门前查看。
这扇铁门是从外面锁住的,他们在里面没有办法打开。
杨初意分析道:“你说钥匙会不会在那男的身上?”
方至诚点点头,“应该是,去看看我们昨天摔进来的地方。”
两人转身去查看,发现那床板已经又合上了。
他们是从一个弯曲的坡道滚落掉下来的,坡壁光滑,根本没有办法徒手攀爬上去。
方至诚思索半晌后才道:“意娘,你去看看有什么能挖阶梯的铁器或者别的,我得想办法上去打开那个床板才行。”
杨初意找来找去只在角落里找出一把带血的刀,其他都是什么鞭子、锁链什么的。
方至诚就这样靠着一把刀在这土坡上一点一点砍成一层一层的小阶梯,然后让杨初意递绳子给他。
高处的得爬一步弄一个阶梯,由于没有什么着力点,中途还摔下来了两次。
幸好杨初意昨天喂他吃了点东西,这会儿才能有足够的体力做这种事。
方至诚咬牙坚持,终于爬到了抬手便能摸到床板的地方。
他试了好几次,终于找到发力点向上一顶,机关打开,床板瞬间开成两半,光从上面洒了下来。
方至诚爬上去后便丢绳子下去给杨初意,“意娘,把绳子绑在自己腰上,我拉着你,这样比较稳妥安全。”
杨初意本来想说不用了,可方至诚却对她轻轻摇了摇头,眼神无声传递着他想要说的话。
杨初意会意,温声道:“好,我知道了。”
方至诚根本没办法把杨初意一个人放在下面,她一定要在自己看得到,摸得着的地方,自己才能安心。
杨初意晃动了一下绳子,示意方至诚自己准备好了,有人在上面拉着自己,走起来的确轻松多了。
直到这个时候,这些人才终于有了表情和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