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娘。”
“嗯,你去哪了?”杨初意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忙活了。
“去河边挖了些香草回来,你要种家里还是外头?”
“种外头菜地去吧,家里就整出这么一点地来,哪够用啊。”
方至诚看着眼前的各色枯木桩子和花草树木不说话。
杨初意将几棵小青松修剪了一下,又拿藤条缠绕然后挂石头牵引做造型。
“对了,我们是不是该去刘婶家抓小猪仔回来养了?”
方至诚应道:“嗯,应该差不多了,够健壮便可以隔开养了。”
“行,我们得赶紧把事情都安排好,不然春种后便不得闲了。”
两人悠闲聊了一会接下来要忙活的大小事情,直到双方心里都有了底,这才停了话头各忙各事去。
午饭后,一家人坐着闲话家常。
杨初意和方至诚对视一眼,默契支开小磊小宁去午睡,决定和方新桃摊开聊聊。
杨初意先抛了个话头,“三妹,胡雷不来接你,你便继续在家里住着算了,反正他当时临走前说过要来接你的,许多人都听见了。”
方新桃苦笑道:“那他若迟迟不来呢?”
杨初意从她的话里察觉到了端倪,试探问道:“我以为你会坚定的说他定会来呢,为何你疑心他不会来?”
方新桃没回答,一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想着想着便滚下泪来。
再听亲人一句劝,两声安慰,三声叹息,那泪水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她捂着脸哽咽道:“哥哥,嫂子,你们说,真心为何不长久?人怎么那么容易变呢?”
两人一听方新桃这话,便知道她对胡家的算计并非一无所知。
事实上,方新桃也是无意中听到胡家一家人的对话的。
他们想以方新桃不能生养为借口,不花一分钱便得到一个食方回来养家谋生计。
方新桃就看着他们一家人把她摒弃在外,拿她来算计哥嫂。
她不敢相信,中途也多次向胡雷确认他的情意,可胡雷每次都字字句句肯定他的一片真心。
方新桃不断相信,又重复怀疑,都快把自己弄疯了。
方至诚怒涌心头,“他们家既然都没把你当做一家人对待,你又何必执着回去?不如分了干脆。”
方新桃委屈哭诉:“国有律法,叫我离了他们家一年内又去哪里找人呢?又从何得知再嫁便是晴天?况且我心里还没放得下,又怎能轻易与他人成家?”
杨初意也叹这律法害死人,劝道:“不如你先在家里住着,除了养身体,也好静静心。若万事不变,一年的确没什么出路可言,可若有心成长,一年也足够你蜕变成更好的自己了。”
“你自己变得优秀了,这能挑选的空间就大了。况且你也不必事事想着依靠男人,自己有本事,夫妻即使不能蜜里调油,可当家做主不受欺负还是没问题的。”
方新桃摇头,“可我放不下。当初明明是他救我出苦海,怎如今全都变了?如此尚可生变故,再与别家,难道又有不同?说来我能有什么本事,再有本事,生的娃还是得跟别人姓。”
方至诚见她钻了牛角尖,又气又急,“你是因着他有情才甘心无怨无悔的付出,如今情已消,你便要懂得抽身。若你此时不愿抽身,也该有个决断,正视问题,护住自己。”
“当然了,没有情爱,有责任、担当和互相尊重也能过好日子。可如今他们一家藏着算计与心眼,你又如何斗得过?”
“你嫂子要你学本事还不是想让你以后在婆家能有些地位,不任人宰割。你怎么那么拧,自己倒先瞧不起自己来了!”
方新桃胡乱擦着眼泪不言语,多年埋藏在心里的自卑让她不敢畅想美好的未来,毕竟她也曾畅想过的,如今却像个笑话一般。
杨初意拉住他激动握拳的手,生怕一会伤口渗出血来。
眼神安抚他,示意他要控制好情绪,冷静下来才能好好解决问题。
方至诚几次深呼吸才勉强压住了内心的躁郁。
杨初意知道这种事得当事人自己想通才行,可该劝还是要劝的。
“三妹,也许你不愿相信胡雷变了,只觉得他一时迷了眼。可爱情易变,自古就有。你婆婆明显对你有轻视,这源于你母亲造的孽。”
“他当时的确真心,可听多了别人的歪理,却没能坚持本心。你扪心自问,你能因着他曾经的这一份好而面对余生漫长的苦吗?”
有些人的婚姻便是放大一个个美好的曾经,并且不断重复回味想象,然后借此去面对生活中余下的苦难。
如果将这些美好比作一颗糖果,它过期了、发霉了、掉进泥地粪坑里了,又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