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柠不由伸手去碰他的那只胳膊,小心地喊了声:“简以寻……”
简以寻听见她的声音,像是顿了下,胳膊也颤了颤。
头再抬起,他的眼睛有些恍惚,脸上是不自然的红,胸腔剧烈起伏,略艰难地吸着空气。
这一幕……
“!”
初柠陡然想起那个雨天,想到他还没完全好的发烧。
初柠想也没想地伸出另只手去摸简以寻的额头,突如其来的接触,简以寻不受控地一颤。
很烫,烫得吓人,很明显是发烧了。
初柠这才后知后觉想起,刚刚一路上,简以寻都很沉默,但因为他平常就是个话少的性子,她就也没多想。
初柠着急地问:“药呢?简以寻你哮喘药放哪儿了?”
没等简以寻说,初柠就焦急地去探他的衣兜。
上次他淋雨发烧时,医生就说过,许是他最开始生病的时候没处理好,平常还没什么,但一旦发烧就很容易引起过敏性哮喘。
许是不发烧就不容易引发哮喘,简以寻那次竟然也没有随身带药,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当时也是下意识地提了一句,“你以后最后还是随身把药带着”。
简以寻当时好像是愣了瞬,再点头说了声“好”。
初柠也不知道他到底听进去没有,哮喘这么危险,他之前居然愣是不随身带药,家里人也没有提醒过,就连老师都不知道,她这回也不确定简以寻带了没有。
要是没带……
初柠想到打电话,结果发现,由于刚刚参加拔河比赛,她把手机放包里了,根本没带。
头疼,脑子也很晕,简以寻这会的反应有点慢。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到了女孩语气里的紧张和焦急。
他抬起眸,她的脸上是同之前一模一样的关心,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烧糊涂了,当神经因为发烧而逐渐兴奋时,他竟然产生了一丝丝名为窃喜的感受。
幼年时,他故意敞开肚皮,露出伤口,却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关注,只有漠然离开的脚步,而他则在一次次没有回应的沉默中,习惯了独自舔舐伤口,到最后,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肚皮收拢,如同刺猬般,只将满身的尖刺展现给别人看,好像这样,别人就伤害不了他。
后来,他长大了,也终于明白,在在意你的人面前,你无需展现脆弱,就会得到呵护。
即使不合时宜,可当他看着女孩写满了焦急、关切的脸庞,简以寻有那么一刻晃神,神经密密麻麻的刺激,心跳的亢奋,简以寻切实地感受到“在意”。
命运好像就是这般喜欢捉弄人,开始不如人意,却又戏剧化地,终究是让他得到了他在意的人的在意。
简以寻从像是火烧般的嗓子里,冒出很嘶哑的声音:“在右边口袋。”
初柠忙地从里面拿出一小瓶药,快速扫了眼瓶身的说明,确定是治哮喘的吸入药。
初柠手忙脚乱地打开,都没顾简以寻抬起来的手,转动底座,听到“咔哒”一声后,直接放在了简以寻的嘴边。
许是怕他现在不清醒,初柠拔高声音道:“深呼气,用力吸。”
闻言,简以寻悄悄放下手,头往前倾了倾,双
唇包住吸嘴,用力地深深地长吸一口气。
初柠紧张地关注着简以寻的表情,见简以寻脸色有所好转,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转动了一次底座,几转几吸,简以寻的呼吸声逐渐平稳。
这中间,由于吸气的动作,少年的唇偶尔不经意碰到女孩的指腹,像是羽毛掉在珍贵的宝石上,小心翼翼地滑过,欲盖弥彰地贪婪。
可一个着急不觉,一个假装未知。
……
过了一会,简以寻缓过来,呼吸变得正常。
像是刚打了一场硬仗,初柠久蹲的脚一麻,她直接蹲坐在地上。
也就是这时,她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后背早已浸湿,手心也都是汗,手一松,药差点掉地上。
初柠捡起防尘盖,重新把药盖好,放回简以寻的衣兜里。
初柠:“现在好些了吗?”
简以寻点了点头。
他的唇很干,脸也很狼狈,他盯着好似被吓到了的初柠,唇翕动,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谢谢”。
没等初柠开口,就又说了第二句话,“对不起”。
初柠眼眸浮现诧异,她不知道简以寻为什么要突然和他道歉。
谢谢,因为她又在他这么狼狈的时候救了他。
对不起,因为他的私心,他明知道自己的发烧还没好全,却偏要来参加春游,又不肯放过和她独处的机会,结果反倒给对方添了麻烦。
简以寻垂下眸,他说:“如果我不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