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先前唐琦打的电话,家里除了祖孙两也没什么亲戚,大过年的,她自然肯定是初柠朋友的电话。
想着她在这里,初柠许会和朋友聊不畅快。
老人家起了身,借口困了要睡了,还提醒了句电话再不接可能就要挂断了。
奶奶转身进房的瞬,初柠停在座机上方的手落下。
“嘀”声戛然而止,取之的是放在耳边的听筒。
隔着一根电话线,彼此都很安静,能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一时间,春晚结束曲《难忘今宵》的歌声中,似乎还夹杂谁似有若无的紧促心跳声。
在歌声即将结束的时候,电话那边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简以寻嗓音很低:“初柠,我是简以寻。”
他那边很安静,他好像连春晚都没看,只能依稀辨到些远方传来的烟花声。
明明听声音都能知道对方是谁,简以寻却偏要再说了遍自己名字。
仿佛是在某个重要的日子,某个重要的时分,他要对某个重要的人说什么。
初柠愣怔地“嗯”了句。
随即,双方又陷入沉默。
简以寻没有再出声,她也诡异地不言。
两个人似乎都很默契地在等,在等一个时刻。
终于,在春晚主持人顺着话筒数着新年倒计时,在距离新年到来的最后三秒。
初柠听见简以寻对她说:“新年快乐初柠。”
少年说得很慢,每个字都格外的认真。
话音落下的刹,刚刚好,新年的钟声敲响。
2010年0分0秒,旧年的最后一刻,新年的第一秒,简以寻对初柠说了新年快乐,是新的一年,初柠收到的第一句祝福。
初柠的眉眼不禁弯了弯,话音里是全然的轻松欢快。
初柠声音轻又柔,尾音明显的上扬:“新年快乐简以寻。”
他们是彼此新年里第一个说“新年快乐”的人。
在这个特殊的时间,一句很普通的新年快乐似乎都让少年少女间笼上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初柠:“你也在看春晚吗?”
闻言,电话那头的简以寻愣了下。
他的面前就是电视机,透过黑色屏幕他窥见自己此刻的模样。
少年屈起一条腿,左手懒懒地搭在膝上,坐在床尾的地板上,另只手举着手机,眉眼沾着些许锋芒,瞧着又冷恹恹的。
只是伴随着女孩声音灌入耳内,少年散漫的轮廓染上些愉悦,和微末的幸福。
他刚刚自然听见女孩那边传来的电视声音,很正常,年三十的晚上,估计大多数人都和家人聚在饭桌前看着春晚,一起守岁迎接新年。
但简以寻……
屋内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看不见外面的风景,但现下零点一过,窗外的烟花声盖耳,满满都是热闹和合家团圆的幸福。
他没有看春晚,也没有家人陪他一起吃年夜饭,保姆早早地就放假回家过年了,桌上只有一碗冷透的鸡蛋清汤面。
孤零零的,就简以寻一个。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年,习惯令他早已麻木。
哦,好像也不对。
刚刚,他和初柠打电话一起跨年,度过了旧年,迎接了新年。
他说出了他新年的第一句“新年快乐”,也收到了新年的第一句“新年快乐”。
以前有人对简以寻说过,能有人对你说新年快乐,和你有想说新年快乐的人,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是快乐的一部分。
当然,如果你有想第一个说新年快乐的人,那么那个人对你而言一定很重要。
恭喜你,你在新的一年,有了幸福。
按简以寻的性子,以往,他肯定是没做什么就直说,不管那人信不信,反正不会说什么漂亮话。
可这会,简以寻难得睁眼说瞎话:“嗯。”
“欸,那我没刚才怎么没听见倒计时的钟声。”
听出女孩话语间的揶揄,简以寻轻笑了声,说,“哦,那可能是我声音开太小吧。”
初柠笑了。
简以寻嗓音含笑道:“你笑什么?”
初柠笑着反问:“那你笑什么?”
说完,两个人同时笑了。
听见自己和女孩重叠的笑声,简以寻的心忽地软了下来,浑身上下像是浸在软甜的棉花糖里,有种说不出的轻松和幸福感。
“那你吃饭了吗?”
“吃了,我和奶奶一块做了很多好吃的菜。”
“你会做饭?”
“当然!我做的糖醋排骨可好吃了!”
你吃了什么?
你在干什么?
……
这些简以寻以前觉得废话得不能再废话的聊天内容,这会,却上演在他和初柠身上,他主动地找着一个又一个所谓百般无聊的话题,拉长了通话的时间,只为了多和女孩说说话,只为了他的耳边,他的身边,有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