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母的冷眼与暴力、被迫睡在客厅的行军床、连打工赚来的钱都被全部抢走……
她深吸一口气,针尖再次落下。
“但今天你们能看到我,当然也是因为一切苦尽甘来,我遇到了很好的人,遇到了最好的朋友……”带着俏皮和轻快,声音中透着生而向上的力量。
在她清丽的声音讲述下,继母的迫害,被抢走的房子,回不去的家娓娓道来。
“相信这时候会有很多粉丝要问我了,为什么能坚持下来?我想说,是因为我遇到了愿意帮助我的人。”
“他教会我,当权益受到侵害时,不要硬碰硬,要学会用法律保护自己。”她说话温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莫名有种念情书的感觉。
姜雾眠不知,这声音后面,已经染上了她暗恋的蜜色。
针线在绢布上穿梭,渐渐补全了树下那个模糊的身影,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正慈爱地望向画外。
就在这时,响起敲门声,“小雾,忙完了吗,吃饭吧。”
姜雾眠连忙应道:“好,奶奶,我马上结束了,就来了……”
她重新整理了下情绪,继续说:“针对房产被强占,我是这样处理的……”
姜雾眠一边绣着,一边将周绪延教给她的法律知识娓娓道来。
声音不疾不徐,像在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却又透着现代女性特有的清醒与坚韧。
“要记得,在这一切的处理过程中,随时保存好证据,不要害怕走法律程序……”
绣针在光影间起起落落,老屋的窗棂更添一分色彩,更真切,也更有层次感了。
她的声音也越来越稳,那些曾经的恐惧与无助,如今都化作了丝线上苏醒的春天。
“最后,你要记住,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绣面上那个小小的身影,声音温柔得几乎要融化在夜色里。
“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人愿意为你撑伞。”
最后一针落下,姜雾眠轻轻咬断线头。
5cm见方的小小绣品上,一个完整的童年记忆跃然其上。
老屋、柿子树、树下慈祥的老人,还有一个躲在树后偷看的小女孩的,小脑袋。
她对着麦克
风轻声说:“这就是我的《小时候》,也是我重新找回的勇气,谢谢你们听完我的故事,现在,请在评论区告诉我那些让你也找到勇气的,你的‘小时候’吧。”
按下停止键,房间里显得异常安静。
姜雾眠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微微汗湿。
她将绣品举到灯下细细端详,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放下绣品,姜雾眠拿起手机,时间显示已经十一点了,她这才惊觉时间已晚。
把视频发给松晞然,她收拾好绣具,重新将这些东西收回行李箱中,又将绣品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的一角,这才推开房门。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小夜灯,暖黄的光晕在黑暗中撑开一小片光明。
餐桌上摆着罩着防蝇罩的饭菜,旁边还贴着张便利贴:【小雾,饭菜在锅里热着,奶奶先睡了,你记得吃。】
姜雾眠心头一暖,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将饭菜重新热了一遍。
她坐在餐桌前小口吃着,时不时看向门口,心想周律师怎么还不回来。
收拾完碗筷,姜雾眠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时已经接近凌晨。
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虫鸣,她侧耳倾听,却始终没有听到熟悉的脚步声。
眼皮越来越沉,她终于抵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
不知过了多久,卧室门被轻轻推开。
周绪延站在门口,目光落在床上熟睡的人儿身上。
似乎怕他回来看不到,床头的小台灯还开着,室内浸糅在一片暖色之中,她的脸颊也在这灯光的映衬下格外柔和。
她侧卧着,长发散落在枕头上,呼吸均匀而绵长。
他的视线扫过书桌,目光落在书桌角落那幅小小的绣品上,脚步不由自主地放得更轻。
他走近几步,金丝眼镜后的眸子微微眯起,借着床头灯的暖光细细打量那幅绣品。
老屋的砖瓦纹理分明,柿子树干皴裂的质感被丝线勾勒得栩栩如生。
他的指尖悬在绣面上方,始终没有真正触碰。
就像他这些日子以来,无数次想触碰她却又收回的手。
树下那个佝偻的身影针脚格外细密,能看出绣制者倾注的心血。
最让他心头一颤的是树后那个只露出半个脑袋的小女孩,分明是姜雾眠自己的影子。
她的小时候吗?
不知为何,周绪延总觉得,现在的她和从前那个女孩,似乎不太一样。
但又明明是一个人。
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人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