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过头,看到自己几乎在温行川怀里。
温行川的气息很温暖,冷元初心头微颤间,身体不自觉靠向他。
她看着他那凌厉紧致的下颌只轻轻点着,没有多言。
不料林婉淑尚未说完:
“你们夫妻二人可要努努力,尽快要本宫抱孙子。初儿也知道,皇帝现在就你公爹一个儿子、川儿一个皇孙,本宫肚皮不争气就算了,要靠你来让我们这个家庭热闹起来了。”
这话题实在羞人,冷元初受了再多女戒亦难以应对,不自觉攥紧罗裙,含羞应下,“儿媳知晓。”
林婉淑扫了眼儿子,“川儿怎么不吭声?”
“儿臣知晓。”温行川淡淡说着,无什么情绪。
冷元初终于听得他说一句话,却被他拢得更近,指间还在她的肩上捏了捏。
感受到他的呼吸落在脸畔,冷元初抬起眼,恰与他的墨眸对上。
不像揭开盖头时那般深不可测,但男人的双眸像是被冰雪封印的寒潭。
冷寂寂的目光中,透着拒她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浇灭了姑娘眸中的星光。
冷元初慢慢收回视线,垂首看着指尖,肩上的触感逐渐消逝。
“去李夫人那边吧。”林婉淑扶了下南红抹额,挥了挥手。
冷元初立即起身,深深福礼,与温行川一同告退。
离了敬霭堂,冷元初顺了婆婆的意思,与温行川轻声说要去亲王的侧室李希燕的栖燕园。
可当她坐在步辇上,却见温行川吩咐抬辇下人几句,背着手自顾自离开了。
冷元初不明其意,直至栖燕园才意识到,这是要她自己见这个李夫人。
看起来她这位夫君,不是多爱讲话,有些事情,是要她多加揣测才能理解他的本意。
和她想象的夫妻完全不一样。
再想昨日种种,他这是还没把她当成妻子吧?
鼻尖悄然酸涩,冷元初揉了揉,环顾四周小厮不敢抬头的样子,垂眸暗暗叹息一声。
转念一想,他方才还是搂抱了她呢,或许她主动些,关系还是有转机的。
冷元初原地踮踮脚,很快就哄好了自己。
“郡王妃?”听到呼唤,她回首见李希燕立在垂花门边恭候她。
“姨娘安好。”冷元初忆起胡嬷嬷介绍过,李希燕现年二十有四,是亲王唯一的庶子之母。
说来李希燕甚至与她的堂哥同龄,但见她身材干瘪,面容不甚舒展,似是气血不畅,甚至完全不能与年有四十、体态丰腴的林婉淑相比。
再看她简单发髻上只有一根木簪,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檀色袄裙,实在不像亲王侧室。
“您不必唤我姨娘,叫我李夫人便是。”
冷元初跟着李希燕入了前厅,难免扫视到屋内简单摆设,惊得心头一紧——看起来,她的婆婆恬静外表下隐藏着这么狠的手段!
亲王论身份有几房侧室都合规,可只有这么一位,还是这般磋磨?
“怎好要您为我倒茶!”怔愣间冷元初被李希燕躬身奉茶惊到,她毕竟是长辈,不应乱了辈分之礼。
李希燕拦着冷元初的手把茶杯斟满,眯起细梢眼笑道:
“之前还在想,郡王爷那么恩正的性子,能让他点头认下的郡王妃,得美成啥样儿,今个儿可算是见着你了,我的天老爷!真真是天仙似的大美人儿!”
被李夫人上下细细地打量好几回,冷元初有些不自在,见堂内有小儿玩具,礼貌过问,“那,小叔子他……”
“要王妃恕罪了,芷儿脸上生了麻子,不好带出来吓到你。”李希燕回得不痛不痒。
冷元初听出她不愿多谈儿子,只得说些“福大少病”吉利话,默默饮茶。
李希燕没让郡王妃的茶杯空着,嘴亦没闲着:
“早听人讲,郡王都老大不小了,却一直拖着不肯娶妻,听讲是心里头藏着个念想儿。不过看现在这样子,应是放下咯。说来也是,任谁家公子见了你,都烦不得别个女子了!”
话落在冷元初耳中,直叫她呼吸一窒,茶杯险些从手中滑落。
“他以前,可有属意之人?”冷元初小心翼翼问着。
“这倒是没听说,不过你们昨儿过了坎吧!”李希燕笑眯着眼,取了簪子挖起耳朵,再道:“我与你讲真话,这男人若没经历这事,不知技巧,会弄很疼。可是若是知了技巧……”
她压低声音:“说明勾栏旧馆去多了。”
“殿下是洁身自好之人。”冷元初回得很快,从容起身,“时辰不早,我还要去看县主,就不多坐了。”
拒绝不了被李希燕送至园门,冷元初坐在步辇上,咽下满口的血腥。
方才回那句话前便咬破了口腔,现在一阵邪风袭来,心如临渊,肇生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