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元初耳尖动了一下,转过眼眸看向温行川。一双杏眼灰蒙蒙的,完全不复往日的美丽。
冷元初粗略思量便了然,宫变想杀她的是冷兴茂而不是温行川。但刚才她偷听到魏嫆与林婉淑促膝而聊,说她是冷兴茂的女儿,一点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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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嫆查到真相后,甚至都没来得及去天牢和冷元朝,惊恐入宫找林婉淑这个同龄人求解。
她这几日要手下人四散寻找邱馥生女时的接生妇。本以为会费很大的波折,去证明一个荒谬到完全不可能的事实。
但,当那个四十岁戴着头巾的妇人得知她的身份后,立刻跪在她面前。
「当年国公夫人受惊早产,与秋家少夫人临盆赶在了一起,可是国公夫人的孩子生下来时已经没了呼吸。我们实在是怕国公大人降罪性命难保,一起做主调换了孩子,再往后的事情,我们就不知道了……」
当年,冷家跟着的侍产嬷嬷突然遭遇主妇早产之事,向同样候产的秋家借了接生妇,可这早产的孩子难活,诸位妇人怕得罪冷家,为此事甚至立了生死状,哪怕秋家后来倾覆,都没有与任何人讲……
魏嫆让这个妇人与其他还活着的接生妇对峙,诸位都在惊恐中承认了此事。
调包,又被投下瘴丸,最后活下来的,还是冷三小姐,冷元初。
半刻时辰前,魏嫆登门求见,林婉淑本不想见她,随后魏嫆便闯进慈宁宫。
林婉淑看魏嫆来势汹汹,只道打不过这个亲家躲还不行,又被魏嫆按在桌前。
“疯了,这个世界疯了!”林婉淑听完魏嫆所言直接晕了过去,被华一按着人中叫醒后,嘴里只念叨这一句话。
“所以,冷兴茂当年要杀哀家儿子,我又逼迫他娶了……都是我的错,我就不应该让他们成婚的……”林婉淑话没讲完便猛烈咳嗽,再难讲下去一句。
冷元初正是听到这些后,神情恍惚走到亭子里,任由这裹挟寒意的春风拂过她苍白的面颊。
“我该怎么办?”冷元初蜷缩在温行川的怀中,双目无神。
温行川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只知道他的妻子比他还要执拗,说去救冷元朔,翻墙也能逃出仰止园。
不过往后他与她都不会再这么被动了。等抓到冷兴茂报了仇,他要与她安安稳稳生活,把孩子们养大。
冷家其他人,他暂定了一个安排,该不该和妻子去讲?
“陛下。”冷元初突然唤了温行川一声。
“哪里不舒服吗?”温行川看妻子脸色越来越白,搂着肩膀轻轻哄慰。
“有朕在你身边你不要怕。你看,朕知道你的想法,也按照你的心思去做。你能不能信任朕?”
“我信你。”
温行川心里一暖,再低下头在妻子耳畔说着,“等冷兴茂伏法后,你要乖乖地留在朕身边,配合朕一起治理这江山,不要再与朕说,要走,要离开朕,好不好?”
冷元初听到冷兴茂三个字更加无力,软在温行川怀里,搅扰得男人心神荡漾。
温行川只当妻子被刑场发生的一切吓到,把她抱得更紧,薄唇轻轻点在额头。
“女儿看着咱们呢。”温行川想起,每次熙安突然出现在他们夫妻面前 ,妻子就会弹出他的怀抱故作镇定。但现在女儿一踮一踮走过来,他也没见妻子动一下。
温行川腾出一只手,把女儿抱到腿上。随即左臂环着妻子,右手搂着女儿,妻女在怀,功德圆满。
男人感慨之余,突然想起还有个儿子。
一个,妻子坚持称是与冷元知所生的儿子。
“蘅蘅,景程是姓温,还是姓冷?”温行川腹内一股火气灼升,低头看着冷元初频频抖动的鸦睫,捏了她腰间软肉,让她立即回答他。
“姓温。”冷元初一个激灵,下意识说了出来。
“他不是你与冷元知的儿子吗?凭什么要朕认?”温行川忽然觉得妻子在说谎,心里微微不适。
“他是你欺负我时怀的。”冷元初从温行川的怀里小心仰头,与男人看不透情绪的眼眸对上。
须臾之间,冷元初做了这个决定。
她要把是冷兴茂女儿这件事压在心里,不会主动与温行川去说。
她不会认冷兴茂做父亲的,冷兴茂向她投的瘴毒几乎害死她,虎毒不食子,人善护幼雏,冷兴茂连做人最底线的良知都没有,她不认。
又成为冷氏宗族的人,但她也不会忘了溧阳秋家,记忆中模糊的母亲对她很温柔,而不像邱馥那样颐指气使,对她就像门缝看人,充满上等人对下等人的傲慢。
可是,若温行川知道她的身世,还会对她对孩子们如此亲昵吗?他是不是心生怀疑,否则,怎会突然问景程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