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想给她一个家,她就是儿的妹妹。”
没等韩若同意,少年再道:“我叫冷元知,你唤我知哥哥就行。”
冷元知想到母亲,内心的痛再深一分。那时的韩若,知道她是秋蘅,也已在寻找秋家的罪证。所以,当他求母亲留下仇人之女时,母亲又是如何想的……
冷元知流下两行清泪。
“哥哥……”冷元初想说些什么,因眼前男人不断滚落的泪,梗在喉咙里。
“我往后,护不了你了。”冷元知轻轻从冷元初的身侧捞过她的手,展开她紧攥的手心,塞给她一个东西。
冷元初低头,看到那枚黯淡无光的银戒,躺在她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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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元初才离开天牢几步,甩开温行川的手,再度回到关押冷元知的牢房。
“当年,李昭漪被夏伍德带去安徽商会,她遇到了刺杀。观堂,你从不骗我,刺杀李昭漪,是你要人所为吗?”
冷元初望着冷元知那双略有异色的桃花眼,痛自心口一点点蔓延。
她想听冷元知说:不是。
“是的,是我派人,杀她。”冷元知脸色淡然,似在说稀松平常之事。
冷元初唇瓣微颤,憋了很久,再问:“你也想杀我。”
“何出此言,我怎么会杀你?”冷元知上前一步,被冰冷的铁栏阻隔,只能望着冷元初泪流满面的脸,辩解:“她与你不一样,她是被安排好的,钱庄那些做手脚的银票都出自她手,那时钱庄有难,她必须死。”
“必须死?”冷元初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她敬重的堂哥说出的话。
“人生而不易,怎会有必须死的人?观堂,连你也会这么想,是吗?当初我被冷兴茂塞给陛下时,你……也会这么觉得,事败,我也是必须死的那个人,是吗!”
冷元知怔了怔,看着脸色涨红的元儿,说不出任何。
当初,他试图阻挠表妹变堂妹,阻挠他的元儿离开他嫁给温行川,便是因为知道她的命数,他想改命,却因穗德钱庄被温裕做局,含着无尽的痛楚将她扶上马车。
冷氏族自八百年前自黔东南迁居绍兴,不知踩了多少人血,才成江南豪门世家……
“观堂,你懂吗?哪怕李昭漪害我不浅,我也接受不了一个人,早十年就被做局,做一个必死的局。”
冷元初还想说些什么,可她实在是无力,一股强烈的念头突然窜入脑髓。
“所以,当年那两场对我的刺杀,一定是冷氏宗族所为。因为我承担着改变宗族命运的任务,但我没有做好,所以是你们要杀我。”
冷元初似是对冷元知说,又似是对已经死去的李昭漪说,她恨李昭漪,可相同的命运落在不同时空的她们身上,唯有唏嘘。
冷元初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拼命坚持和坚守的意义是什么,恨她的与爱她的,都姓冷。
她若救,便是连仇人的烂命一并救起。
多大的仇恨,能让冷氏族的某一人,或是全部宗人,动用能炸毁山路的火药,瞄准她,一个命运从不在自己手里的女子?
在祠堂被姓冷的孩童欺辱的昨日之景,在眼前浮现。
“元儿……”冷元知看着心上人被她的夫君揽着肩离去,弯下挺直的脊骨,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温行川带着冷元初离开天牢。他看着冷元初佯装平静的面容,停住脚,把她抱在怀里。
“陛下,我不知道活着的意义在哪里。”冷元初没有推开他,此刻,她也没有旁人可以依赖。自垂髫至韶华,她虽苦,回身时,总有人在那里,展开怀抱,等着她奔过去寻求安慰。
但现在,她身边只剩下温行川,一个说爱她时必须回应,说不爱她时,也要禁锢她的帝王。
冷元初尝试在他怀里放松着,被他胸膛的怀抱和熟悉的龙涎香裹挟,一点点
温行川轻轻按住冷元初的头,小心安抚。
“你与朕当抵肩同行的。”温行川很突兀地说出这句话。
冷元初心里微微悸动,又想起与他祖辈的恩怨难消,轻轻松开环住他的手臂,合掌福礼。
“臣妾想见一下父亲。”
“冷元朝吗?现在不行。”温行川没能同意,绕到冷元初的身侧,手指相交,语气远比内心平静,“朕要留个筹码在身。”
“什么筹码?”
“朕不想被自己的妻子杀死,你太危险,但朕喜欢。”
冷元初蹙紧流畅的眉头。
“所以你怕了?”冷元初讥讽,“陛下对臣妾摆出一副高高在上威风凛凛的模样,竟也有害怕的时候。”
“朕不怕死,怕的是未能为你寻到真相,便枉死你手。”温行川捧起冷元初的手背,吻了一下,贴着冷元初的耳朵,用低哑的嗓音诉着,“朕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