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我这几年最宝贵的心血,每一字每一图都是我亲笔而为,知哥哥,就答应
让我放手做一把吧!”
温行川听着妻子娇滴滴唤着“知哥哥”,喉结一沉,可还是保持平静的语气问道:“说来与哥哥听。”
“好啊!”冷元初欢喜得奕奕闪光,翻到她最近记的那页,用汉语读起她在无数个深夜里记下的每一个西洋字符:“目前来说我最喜欢的气味应是鸢尾花与杜松混合,再加雪兰根与胡椒……”
温行川怕这厢太暗,起身为冷元初多燃几支香烛照明。冷元初甜美的声音未停,却能准确伸手把那才摆好的烛台拉近些按在桌面,避免被一个浪涛掀翻,烧了她辛苦三年记下的事业。
侍卫们不敢多扰站在门外,舱内的温行川和冷元初久违宁静,似是才从南洋破浪而来的商人夫妻夜半对酌,野心勃勃要在大燕辽阔的疆域拓展一方事业。
虽是男人不愿承认,可如今妻子能心平气和与他讲话,甚至流露出他最想见到的活泼天性。
让他想起四年前在抱山堂,她喜欢把花园里的海棠芙蓉还有那樱花紫藤摘下来放在盅里,说是要做香膏,才捣几下就开始嫌累,歪在一旁美人榻午憩。
那时他忙于缉拿冷兴茂鲜少归家,偶见笨拙的妻子这副贪懒又玩世不恭的模样实在拿她没办法,把那药盅带到书房帮她捣成红泥再送来。
等她醒来,隔着窗牗看着那睡眼蒙眬又惊喜眨眼的玉靥,男人再去璀华阁断案的路上会忍不住荡起笑容。
“之前与哥哥讲要选取留香久的鲜花与香料,最近我在思考该用什么方式把味道留住,否则我这香氛没有市场。”
冷元初打断温行川的回忆,拈起小酒杯向她的知哥哥敬酒,再道:“后来我想明白了,就像这酒里那醉人的玩意能固住粮食的香气,做香氛也需要,可是该怎么提取呢……”
女子一手撑桌一手点着书页,头一磕一磕似是要睡去,就要砸在桌上时被一双大手稳稳托住。
却没想小女子笑了一声,伸出舌头舔一下男人的手心道,“又把知哥哥骗去了,我才没醉。”
“你醉了。”温行川有些扛不住,握拳轻咳一声。
冷元初直起身来把本子合上,神情严肃起来,语气沾起不喜:“我才想起问你,背着我在这里做什么?”
随即起身坐在温行川的怀里,拔着他的衣襟检查起男人硬朗的锁骨和后肩,抱怨道:“你都多大岁数了,怎不知照顾好自己?一饮那葡萄酒就浑身起疹的病症,你怎么不当回事?还敢背着我喝酒,嗯?让我看看有没有发红……”
“幸好没事,不许再喝酒了!试试也不行!”
温行川托住冷元初的臀部让她坐稳些,一字一句问道:“你……嫌弃我老?”
他终归比妻子大了五岁……
冷元初环住温行川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呼:“我当然不嫌你老,只是知哥哥你要会照顾自己啊,辣的不能吃,山竹不能吃,酒不能碰,还有黄鳝鱼也不能食,我都给你记着呢。”
温行川端着她的下巴让她转过脸,视线在她的朱唇逡巡后,小心翼翼问道:“那你记得你……前夫,可有什么忌口?”
“提他作甚。”冷元初在温行川的脸上嘬了一口,埋首在他的肩窝,“不提他,我怕。”
“怕什么。”
“我一直都怕他。”冷元初羽睫轻眨,扇过温行川的颈侧,细微的痒意搅扰男人混乱的心神。
他其实有忌口,吃不了花生和酸枣,原来她从来都没有在意……
“他做什么事情都是一言堂,从不与我讲实话。”冷元初努着唇委屈道,“哥哥说夫妻齐心可断金,但温行川不与我齐心,所以我不要他了,但知哥哥,你不能不要我。”
“回答我。”冷元初见男人没立即回应她不太高兴,起身就要离去。
温行川急忙跟上,到了落榻的船舱却被她拦住,“我要休息了。”
“我与你一起。”
“不。”冷元初斩钉截铁,“婚后的吧,我们回江宁成婚后,我再与你……洞房。”
男人的手骤然攥紧,随即缓缓松开。
冷元初挥了挥手把门关上,回身却见床上躺着的一双儿女,头忽然痛了一下。
“女儿已经被知哥哥接回来了吗?”
“不,不对,我是秋蘅……” 。
正月初三御驾返回江宁,冷元初下了船,被早已恭候在官渡的御辇接走,温行川没有阻拦,这是妻子的要求。
短暂的失忆后她记起一切,男人谨慎观察妻子几日,想到她说怕他,便尽可能满足她的要求,比如让他走。
也是她说,在封后大典前要在锦荷院静一静,他应了,只是孩子们不能久居紫禁城外,她若想见便来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