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沈秋深,穿戴得整齐,应该是被砸中之前是想去大棚来着。幸好如此,要不然就正好被大梁砸中脑袋了。
许敏嘴上问着,上手就按了下,只碰了一下,沈秋深就低呼出声,显是痛极。
“别、别管我,大棚!快去……”
白了沈秋深一眼,许敏吩咐道:“建功去看看大棚,建军背上沈老师回家。”
叮嘱了两个儿子,许敏就翻进旁边的牛圈里,探头一看,就见一头牛倒在地上,被倒下的围墙压得死死的,另两头牛不安地转来转去,连声哀叫,却挣不脱缰绳。
她又往边上瞥了一眼,马厩那边看着还好,养猪场那头应该也没什么事。
许敏掂量了下,觉得自己是搬不开那些砖块的,看牛不知是死是活,她觉得还是得去搬救兵。
打定主意,许敏顶着风雪往大队部那头去。
钱爱红家就在大队部旁边,这个时候不让大队长出面,还要他这个大队长有什么用?
雪水透进棉鞋,脚下冰冷,脚很快就冻僵了,脸上已经麻木,风刮在脸上都觉不出疼了,手焖子里的指尖冻得都伸不直了。
到了钱家,许敏只能拎着拳头捶门,捶了足有五分钟,才有人来应门。
嘴上骂骂咧咧的:“大晚上的,发疯啊?”
听出是刘芝的声音,许敏大叫:“嫂子,快开门!出大事了!”
“能有啥大事啊?大雪天不在家里猫着,出来捣啥乱?”刘芝开了门,很是不满。
许敏也不理她:“大队长呢?出大事了!他还睡啊?都没命了……”
刘芝一听这话,倒不敢再耽搁了,忙去喊人。
许敏也不愿意把人堵在被窝里,就在当院等着。
钱爱红还要端架子,让刘芝把许敏喊去屋去。
“能有啥大事?是你家大棚又怎么了?”
许敏看都不看正要下炕的钱爱红,直接就叫:“大队长,牛棚大梁断了!把沈同志砸着了!”
钱爱红脚一软,差点坐地上:“死、死了?”
刚媳妇说啥没命了,是沈秋深死了?
许敏也不故意吓他了:“人没死,可腿断了,大队长还是赶紧让人套车送上医院吧!还有啊,牛圈塌了,有头牛被压住,不知死活呢!”
“牛死了?”钱爱红一拍腿:“糟了!春耕可少不了牛!”
合着在钱爱红心里,沈秋深还不如牛呢!
“大队长,牛死了还有肉呢!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钱爱红回神,一推媳妇:“还愣着干啥?喊红书啊!”
钱红书过来时一脸不乐意:“爸,人睡得正香呢!”
“咋不睡死你呢!快点去找赤脚大夫,把人——沈同志现在在哪?”
“在我家呢!大队长,腿断了可得送医院。”
“大黑天的,风大雪大的,怎么上医院啊?先让赤脚大夫看看……”钱红书不耐烦地挥挥手:“你先回吧,事我都知道了——红书,你快点换衣服啊!和胡大夫说,不管咋的,先保住命……”
第60章 这个我可不敢应
许敏气得不轻,也知道和钱爱红说不清了,只能转身先往家跑。
回了家,先问人怎么样。
这会儿陈家人全齐了,陈淑芬端水往陈建军屋去:“沈老师昏过去了。妈,我们养猪场怎么样啊?”
“看着好像没事。秋天时你们不是修过加固了吗?呵,还托了那头母猪的福了。”许敏嘲讽了句,直奔儿子屋。
陈建军正给沈秋深盖被子,看见许敏进屋,忙拿热炕扫帚给她扫雪,又帮着她摘了帽子围巾:“妈,你脸都冻青了,嘴唇都紫的,脚呢?姐、姐,快来看看妈。”
陈淑芬把水盆放在椅子上,蹲下身脱许敏的鞋。
许敏哪肯,一个劲躲:“不用了,我自己来。”手指僵着呢,根本解不开鞋带。
陈淑芬眼底含泪,利落地脱了许敏的鞋袜:“都紫了——老妹、老妹,哥,你去端盆雪来。妈这样不能先上炕暖乎,得把脚搓搓……”
陈建军应声,跑出去铲雪。
陈淑芳和小胖子也进了屋,齐齐围在许敏跟前。
小姑娘眼泪汪汪的,和姐姐一人一只脚,先用雪搓,再把搓过的脚揣进怀里捂着。
小胖子则是抓着许敏的手直往怀里拉。
许敏哪受得了这个:“我上炕暖乎会就行了——别、别呀……”
被孩子们硬按住这样伺候,许敏又是尴尬,又是感动。
甭管以后如何,这时候这些孩子们具是一片赤子之心。就算之前许敏没真把他们当成子女,这会儿也投降了:罢罢罢,就当她真生了这些孩子吧!
心底一片柔软,许敏看着眼前几个孩子,眼底满是慈爱之情。
抬头看看正拿着她鞋垫、鞋子烘烤的陈建军:“建军,你哥还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