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瞥见沈秋深没跟着他们笑,钱爱红脸上的讪笑收了几分,有点讪讪的。
许敏憋了一肚子气,出了办公室都想一走了之了,可人都走出院了,却又停下了。
生气归生气,总不能就这么看着好好一个人被坑死吧?
那牛棚是真的不能住人,年久失修,漏风不说,连房梁都快断了,她记得书里有提过,好像有一年冬天大雪,牛棚塌架,直接把大队上的一头牛砸死了,为了这,大队上分了牛肉,过了个肥年。
这些沈秋深不知道,要是知道还要住,那她真是啥话都不说了,可现在她既然知道,那就不能让人稀里糊涂地住那里吧?可是要死人的。
看婆婆不走了,林美兰几次想说话,但看看板着脸的婆婆,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好在钱爱红办正事还是很有效率的,不过几分钟,人就出来了。
看许敏婆媳两还没走,钱爱红扯了下嘴角,看沈秋深,“沈同志,让贵儿送你过去,天晚了,我就不打扰你了。”
“客气啥呀?”沈秋深还没说话,许敏先插话了,“人沈同志是公社上交给大队长你的,你不看着他安置妥当了,怎么能放心呢?”
被她一句大队长叫得头疼,钱爱红还真不好摘下被扣上的大帽子,只能干笑,“好好好,一起去一起去……”
天已经黑透了,钱贵在马辕处挂了盏煤油灯,也只能照得见马前的路。
整座村庄都陷入一片昏暗中,两旁的院房只能隐约看出些轮廓。
钱爱红笑道:“俺们这儿就这样,老停电,一到晚上就黑灯瞎火的,沈同志别见笑。”
沈秋深笑笑,“京城里也停电的,咱们国家的电力资源还处于建设开发中,现在南边正在建水电站,以后发展好了,南电北调,这些都会改善的。”
“真的啊?”钱贵瞪大眼,看向沈秋深,“沈同志,你知道得可真多。”
钱贵夸得真心实意,钱爱红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许敏一眼瞥见,不禁嘴角一翘。
钱爱红这个人,按书写的,平常仗着多了解上面的政策一惯在社员面前装大,现在出现个比他还了解外面世界的,可不就失去优势了。
钱贵还不知道自己惹堂哥生气了,还在一个劲地夸沈秋深,钱爱红的脸色就越发难看了,连看钱贵的眼神都不对了。
觉察到许敏的目光,他有些别扭地转过脸去,想了想,又笑着问沈秋深,“沈同志不愧是京里来的,对咱们国家大事了解得就是多——那啥,我啥记得你档案上写你之前是农业研究所的呢?咋还对电力这方面也这么了解呢?”
“说不上了解,只是有个朋友正好负责那边的组建工作。”沈秋深神情淡淡的。
许敏却没忍不住,直接乐出了声。
果然,人人都会凡尔赛。
钱爱红因这一声笑,脸上的笑脸都要崩了,好在牛棚也到了,他忙跳下车,“到地儿了,嫂子,要不让贵儿去送你。”
“不用不用,我也看一眼。”这边可比大队离陈家还远呢,走回去?她傻?再说,她也得帮着掌掌眼,哪儿不好可不得说。
钱爱红没法,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车后头。
钱贵还担心他,“大哥,你可小心着点脚底下……”
第22章 沤肥
马车停下,钱贵先就摘了灯去照后面,侥是这样,钱爱红还是一脚踩空崴了下脚,好在不严重,揉两下就能走,只是脸色是真不好看了。
沈秋深跳下车,站在昏暗里打量着四周,神色如常,许敏却忍不住捂住鼻子了。
这一片是大队的养殖区,不光是马厩、牛棚,还有养猪场,都是集中在这一片的。
想也知道这味儿不大好了,尤其是那股子猪糞味,扑鼻而来,呛得直熏人眼睛。
之前知青们刚来时,有两个被安排喂猪的,才进猪圈就直接吐了,沈秋深明明也是大城市来的,却神情如常,竟一点都没嫌弃这个味儿,反倒还往养猪场那边走了几步。
“猪圈也是在这边?这是沤的肥料吧?应该还挺多的。”
钱爱红脚上正疼,没心情搭话。
钱贵却是带点惊讶地看着沈秋深,“沈同志,你也知道乡下沤肥的事儿啊?这可不就是沤肥坑的味儿嘛!不是说嘛,要想亩产高,多养肥猪多沤肥!俺们大队的猪都集中养的,沤的肥可多了。”
沈秋深大感兴趣,“增产多少?和上化肥比相差多少?”
“啥化肥?俺们不用那玩意儿?”
后头的许敏也想接话:有机肥更绿色吧?
一旁的钱爱红这会儿呵呵笑了,“沈同志京里来的,不了解俺们这疙瘩情况,化肥那么金贵的东西,哪儿能轮到我们这小屯子啊?公社上开证明,淘登到化肥票,到农机站也还得等排号,农忙季节都过去了,都轮不上!费那工夫还不如多沤点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