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做记录的夫子看到他小小一个孩童，难免多问几句，想是问到家长了，沈清曙回头往这边指了指。
那夫子抬头看过来，目光微凝，突然起身，似乎是想过来打招呼，又不好走开，只能点点头，对着沈远岚一笑。
沈远岚回了一笑，拱手施礼。
过得片刻，那夫子捧了书卷起身，“我念了名字的进去参加入院试……”
朗朗念了数十个名字，内中却竟没有沈清曙。
沈清曙有些急了，“夫子，没有我的名字。”
那夫子笑盈盈的，“你不必考试，想来你父亲早为你开蒙，他的学问，我是信得过的。”
还真让孙举人说准了。
周遭的考生齐齐看向沈清曙，还有人往沈远岚这边看过来，小声道：“沈秀才家的……”
一时竟没人质问反对，沈远岚的名声果然是南河人人皆知。
沈清曙自己却是连连摇头，“夫子，我父亲是我父亲，我是我，我既然想入青峰学院读书，就该参加入院试，岂能免试入院？”
那夫子失笑，“入院试是为考察学问，你的学问，想来入院试是难不倒你的。”
沈清曙朗声道：“夫子，我三岁开蒙，自问学问不输任何人，可我若免试入院，别人必然觉得不公平。明明我可凭真本事入院，为何还要落人口舌？”
说着话，他深施一礼，道：“夫子，请让我参加入院试，我必考中第一！”
沈清曙自信满满，神采飞扬。
那夫子抚掌赞道：“好，不愧是沈家后人……”
无数家长露出羡慕的神情，哪怕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也忍不住偷看，却有一个少年突然挺身而出，喝道：“大言不惭！姓沈的，你羞不羞！？”
第91章 我儿子
这一声吸引的所有人的目光，那少年见众人都在看他，更是挺胸抬头，哼道：
“区区一秀才之子，也敢说什么第一！你也太不把我们看在眼里啦！也罢，就让你看看我孙琪的厉害！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
少年得有十一二岁的模样，比沈清曙高半个头。
这会儿他昂着头，故作轻蔑，真可算是鼻孔朝天，狂傲至极。
夫子见之不喜，就皱起眉来。
人群里有认识少年的，惊问：“孙琪，你什么时候来的？你不是说要在家随父诗书，不进书院吗？”
夫子眉心更紧，“你父莫不是孙至文孙举人？”
孙琪行礼，神态却仍带碰上傲气，“正是。”
夫子就道：“你之前既不想入书院，也不曾报名，缘何突然跳出来争论？”
孙琪未察，直接就答：“自然是不想看无知小子张狂啦！不过秀才之子，也敢如此嚣张！”
在后面听清的安若差点一口啐出，她很是怀疑这少年是他爹临时喊过来的，为的就是下沈家的脸面。
夫子想也猜到一二，就皱眉道：“你之前并未报名，此刻自然不能让你参加入院试，回去吧！”
孙琪却是不走，昂着头道：“书院乃教书育人之所，夫子怎么能赶小子走？”
夫子轻斥：“你自己没有报名还要与我理论？”
孙琪却半点不怕，大声道：“夫子莫不是要讨好沈家，想保住这小子的第一，才赶我走吗？”
“放肆！”夫子震怒，大声呵斥。
人群中却已有人因为孙琪的话而议论纷纷。
沈清曙上前深施一礼，沉声道：“夫子，学生的学问可以被人质疑，夫子的人品，书院的清名，却不容人质疑。请夫子容孙琪参加入院试，让学生为夫子、为书院证名！”
夫子抚须，看沈清曙的目光颇为欣慰。
只是，他仍未应允，“院有院规，他未报名，就不能……”
话没说完，书院门前忽起喧哗。
夫子闻声回头，见一富态老者走来，忙施礼唤一声“院长”。
众人齐齐施礼，就连沈远岚也遥遥行礼。
这青峰书院的石院长进士出身，虽早不在官场，可在南河县却颇为人尊重。
场上虽乱，石院长却仍是从容，没有先与两个孩子说话，反是先笑着对沈远岚点点头，又与众家长说笑几句。
这才道：“让大家看笑话了，近年书院可少有这样的热闹。就特许孙琪参加入院试，也让咱们书院跟着热闹热闹吧！”
“是，院长。”夫子也不再坚持，示意众学童随他入院。
石院长隔着人群，对沈远岚微微一笑，这才转身入了书院。
书院大门一合上，人群就爆出一阵喧嚷。
一群家长凑在一处，说的无非是书院里的考试，还有胆大的凑到沈远岚身边，小声问：“沈秀才，您觉得您儿子和孙举人的儿子哪个会得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