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怀恩吱吱唔唔，到底因人证物证俱在，不得不口吐实言。
新元帝缓了许久，才敢相信高怀恩竟做出此等荒唐事：“你真信那话可以再接？”
高怀恩痛哭流涕，抱着新元帝的大腿：“陛下，是奴婢糊涂，奴婢不该掳人伤人，但奴婢不想入黄泉时仍是个残缺之人……”
新元帝的脸色有些发白，低头看着高怀恩，问：“你因何能留在宫中，留在朕身边？”
高怀恩面色一白，讪讪不知该作何言。
他若非太监，又怎么会在宫中得皇帝宠信？
一咬牙，他哭道：“奴婢是受人欺骗，一时鬼迷心窍，再不敢胡思乱想，以后一定……”
“不必了，”新元帝抽身，冷冷道，“朕身边不缺人侍候，你既想做完人，那就趁早离了宫去做你的完人吧！”
“陛下……”高怀恩惊叫，“陛下啊，奴婢只是犯了小错，求陛下念在旧情饶了奴婢。”
“小错？”新元帝回首，“不错，和之前你所犯之罪相比，这的确是小错，可，朕或许能容忍你所犯之大罪，却容不得你这小错——如此愚蠢，如此荒唐，实在……”
说到最后，新元帝都觉无话可说，摇了摇头，他再也不看高怀恩，转身离去。
高怀恩大喊大叫，却再换不回主子回头一瞥。
不过两刻，新元帝就下旨夺了高怀恩副总管之职，将其立时逐出宫去，永不许入宫。
高怀恩不甘心，几次想要闯入御书房，却哪里闯得进去。
押着他的人，甚至不允他回住处收拾行囊，就那样把他逐出宫门。
曾风光无限的内务大总管，就这样被赶出宫去，甚至连那袭官服都被剥了下去，只有一袭白衣，身无分文，如同流浪狗一样被放逐长街。
第593章 可杀
沈远岚很快就知道高怀恩的惨状，只是听虽听了，他却没什么反应，好似在听不相干的事。
蓝先生偷眼看他，小声问：“相爷，要不要动手？若您不愿脏了手，谢公公那边说，他可以代劳。”
沈远岚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好一会儿才淡淡道：“且随高怀恩苟活几日。”
还是李先生心思快，立刻问：“相爷可又想到什么计策？”
沈远岚平声道：“高怀恩现在就如条流浪狗，随时可杀，不足为惧。”
蓝先生皱眉道：“相爷也知高怀恩从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只怕他又想出什么鬼计。”
“正怕他不想……”沈远岚勾了嘴角，沉声道，“高怀恩失了帝宠，他想复宠绝无可能，他也知道此事，若想再回高位，他只能行险。”
“行险？”李、蓝二人惊问。
沈远岚却不再继续说下去，只笑道：“让人盯牢高怀恩就是，不必逼他，他自己就会走上那条路。”
俗话说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仇人，沈远岚果然是最了解高怀恩的人。
高怀恩被逐，身无分文，只得当了身上仅有的一块玉珮，换来银钱住进了客栈。
他这些年在宫里享受惯了，自然不肯委屈自己，住的天字号客房，吃的是好饭食，让伙计买来的衣服也是绸缎的。
可钱是禁不住用的的，不过五六天，高怀恩那点钱就用光了。
他还想仗着身份压人，可他现在哪儿有什么身份？说出来只会自取其辱，客栈的掌柜压根没和他客气，直接喊伙计把人赶出去。
高怀恩想再找客栈，身上没钱哪有人肯让他白住，好不容易在京郊寻了处荒废的土地庙，却被庙里的乞丐们打了一顿，被赶得抱头鼠窜。
就这么着，他在街上晃荡了几日，吃尽了苦头，一身肮脏，狼狈不堪。
一个下着雨的黄昏，他好不容易从泥坑里爬起身，抹去嘴角吃的一嘴烂泥，呸呸两声咀咒几声打他的无赖，一抬头，就看到那辆看似朴素却异常牢固的马车缓缓驶过长街。
那些对他呼来喝去，非打即骂的路人纷纷低头避让，神态恭敬至极。
高怀恩怔怔地盯着马车看，下意识地跟着马车动，远远地看到车帘微微振动，现出帘后半张熟悉的面容。
那是沈远岚！
凭什么？沈远岚那个王八蛋把他害得这么残，却还照样享受荣华富贵！凭什么？
当天晚上，高怀恩趁着夜色走进了相王府。
这和沈远岚猜得差不多，晋王已老，纵是两人之前有所勾结，也不好拿捏。
反观相王，做皇子时也是个不受重视的主儿，生母早亡，自己也不得父皇看中，几乎就是皇宫中查无此人的存在，现在成了王爷，又被派去六部轮回，也没见做出什么功绩来，怎么看都是平庸。
“不能只是相王……”沈远岚吩咐下去，“晋王也该知道高怀恩投靠相王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