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远岚“嘘”了一声，起身出门看了看才转回来：“慎言。”
安若吐了口气，闷声道：“万青说高院正劝谏过了，但皇上听信许道士的话，没有听劝。现在宫女每天凌晨接取晨露，已经有宫女受风寒病倒。还有，凡是来了月信的宫女，都被关押在一起，不能如常进食，只许食桑叶饮晨露，以保证经血洁净——经期短的还能熬得住，经期长到七日的，从禁闭中出来人已经瘦脱了相。”
说得有些哽咽，安若低声道，“那些被召进宫的童女，根本就不是去做宫女，而是去做血库啊！那些还是孩子，怎么能为了取初经就把她们圈禁入宫？”
“我现在就去写奏章，一定要让皇上取消旨意，不能让他一错再错下去。”
沈远岚抓住安若的手臂，沉声道：“不可以！”
安若殷切地望他：“我们得救那些孩子。”
沈远岚沉声道：“我也想救那些孩子，但若儿，你不能再劝谏皇上！上一次皇上听了你的劝，不代表这一次他还会听，你现在谏言，很可能会激怒他。到时不只救不了那些孩子，还可能引火烧身，祸及自身。”
“你怕了！”安若看着沈远岚，有些失望。
沈远岚心里难受，面上却不显：“我是怕，我怕你我不惧生死，只换来家破人亡，怕我们白白死了，陛下却仍不肯悔改；更怕的，是我们的劝谏起了反作用，让陛下起了逆反心理，一意孤行，甘冒天下之大不讳，也要让世人见识到什么是天子之威……”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安若也闷闷地说不出话了。
“他、他——我是说皇上，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坏的人啊！”
于安若来说，隆昌帝对她有知遇之恩，若不是皇上，她开不了医学院，建不了新式医院，更不用说隆昌帝还支持她招收女子入医学院学医。
明明，该是一代明君的，为什么现在竟做出如此荒诞的事？
抚着额，安若低喃：“那些孩子怎么办？太可怜了……”被囚禁于深宫，就像现代人工养殖的熊，在方寸牢笼中生存，一辈子都在被人收割胆汁，只为做药。
抱住安若，沈远岚低声道：“我会给京城去信，那些御史拿着朝廷的俸禄，也该做些事了。”
安若惊而抬头：“你要联系薛门？”
自离京后，沈远岚就从未和薛门有过联系，这次却要丢开面子求薛门帮忙。
想到沈远岚要低声下气求人，安若只觉得心堵得慌。
沈远岚摇头道：“我不是求薛门，而是送名与他们。其实，就是我不联系他们，他们也会做，对于文臣御史来说，再没有比为正义清名而战更光荣了！哪怕为此一死，也要千古留名。”
“皇上真会杀掉劝谏的人？”安若倒吸了口气，仍不敢相信隆昌帝会变成一个暴君。
沈远岚没说话，但那表情分明就是认了。
沈远岚写信送去京城，还没有听到回信时，府城那边就要送童女入京了。
“咱们离京城那么远，现在不走怕是赶不及了。诸位贵亲，就等着好消息吧！”
送童女入京的管事拱手笑语，惹得送行的人也跟着乐开了花。
安若咬了咬唇，真想冲上去拦住马车，把车上的孩子们都拖下来。
她脚步都动了，却被沈远岚抓住手腕。
“莫急，再等等。”
安若抬头看他一眼，终于还是顿住了脚步，定定地看着马车渐远。
眼看着马车到城门口了，突然“砰”的一声巨响，竟像是自半空中炸响一道晴天雷，城门它、它竟塌了……
第507章 不吉
尘土飞扬，众人瞪大了眼，一时间都傻了眼。
好端端的城墙，它怎么就倒了呢？虽说这些年来北地还算太平，可当年那一场大战，草原人也曾打到过府城来，府城这道城墙可是承受过战火洗礼的，怎么现在竟然无缘无故倒塌了！
一片寂静中，突然有人嘶声喊道：“不吉！大不吉啊！”
原本还只是奇怪没有多想的人们，一听这话立刻都慌了神，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跟着叫起来：“不吉利！不吉利……”
不知是谁突然喊道：“大悲寺的浩法禅师就在这儿呢！快，大师，求您救救府城中的百姓吧！”
安若回头，就见人群分开，一群人簇拥着一位白须老僧走来。
凡是路过，路人必行礼问好，显然是在府城极有名望的得道高僧。
浩法禅师站在城门前，定定望着城门，然后缓缓说：“不吉！大不吉！”
他说出这句话，可比刚才那人有威力多了。
人群中有不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合什念经：“佛祖保祐，佛祖……”
有人壮着胆子问：“禅师，府城中发生了什么事，城门才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