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昌帝回头，看了眼他，“不用咳了。”
黄大监目光忽闪，忙收了声低下头去。
隆昌帝冷眼扫过群臣，沉声道：“你们说朕纵容沈远岚，要朕是对所有臣子都纵容，若不然，安能容尔等在朕面前放肆狂言！”
最后一句问出，隆昌帝冷笑出声，明显是动了真怒。
刚还说话的大臣眨巴下眼，一时也不敢再说话。
隆昌帝道，“边贸之事，和开放海禁一样，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朕为何不支持？为何不纵容？朕登基至今，虽不敢说是可留名千古的明君，但自问在位每一日都兢兢业业，勤奋执政，想着为大周百姓做些好事——朕是如此，你们呢？！”
冷眼扫过，他沉声问，“除了整日勾心斗角，为权势纷争，你们还做了什么？”
第498章 急怒
“口口声声为朝廷进忠，就是这样在朝堂之上卖嘴皮子尽的忠？为民办实事谋福利的在外辛苦，甚至还冒着生命危险，可你们却在这里指责他、指责朕……”
说到这句，隆昌帝怒极，忽地一下起身。
也不知是起身太快，还是气极攻心，才站起身来，他就一晃，竟是一下往后倒去。
黄大监眼疾手快，立刻一个箭步扑上前，用身体接住了隆昌帝。
朝堂上立时大乱，玉阶上的太监急着扶皇上，阶下的群臣急得叫“陛下”，也有大喊“传太医”的。
隆昌帝很快就被送回了寝殿，黄院正跪在榻前亲自诊脉，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亲自在旁候着，在外殿，是几位皇子，宰相许仲康与几位一品大臣，皇弟晋王，殿外则是跪着二三品的大臣，口称“罪臣”候命，至于低于三品的，就是想认罪都只能跪在广场上，皇上寝殿外还没他们的位置呢！
宫中皇妃也关心皇上病情，可惜寝殿里没有留他们的位置，不管是贵妃还是淑妃，又或是皇上新近宠爱的美人，都只能在自己宫中等候消息。
这里头，贵妃是最清楚发生什么事的，旁的人只知道皇上在前朝被大臣气得昏厥，她却知道皇上是为什么生气的。
虽然此事是由她推波助澜，可她是真的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要是皇上真的、真的……皇嗣还没定，可怎么办？”
跟在她身边的宫女低着头，好一会儿，才小声道：“咱们四皇子聪明好学，讲学官一直都说殿下……”
“讲学官说的算什么？要是陛下真去了，那群混蛋只会捧着皇后之子，说什么嫡子……胸口疼——唉呀……”
像贵妃一样担忧的，在后宫大有人在，只不过未必都说得出来。
淑妃惦记着儿子，却不曾在面上表露半分，只是担忧皇上安危，一听到皇上昏迷，她就赶到寝殿，进不去折返宫中，就一直跪在后殿佛堂的观音像前念经祈福。
自三皇子犯事后，淑妃就在宫中设了佛堂，这几年一直潜心修佛，言说为儿子赎罪，为陛下为大周祈福，甚至懒与宫中妃嫔争宠，就和三年于子一样，母子二人俱是修心养性，与世无争。
就是这会儿，她也是一心只关心圣体安危，全不曾关心皇上身后事，至少，人人眼中所见，就是这样。
“听说三皇子也在寝殿那边一直给陛下念经呢！要奴婢说，或许，三皇子该……”
“闭嘴！”跪在观音像前的淑妃没有回头，“还有什么事比陛下圣体安康更重要？”
被呵斥的宫女不敢再说，小心退出佛堂，才吐了口气。
远远的，听到外头喧哗之声不禁皱眉：“是哪个宫的，这么没规矩？这个时候……”
“是林美人她们……听说已经哭了好几场，闹着要去寝殿为陛下侍疾呢！也是，她们这些美人全靠着陛下，要是陛下有个……”
“闭嘴！你是要死？敢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要死你滚远点，别给淑妃娘娘惹祸！”宫女低声喝骂，骂完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佛堂。
她们淑妃倒不是全靠着陛下，可这样不出头，陛下真去了，不得势的三皇子又怎么能顾得过来亲娘？
后宫中嫔妃心乱如麻，在寝殿中的皇后却是稳如泰山。
她的心不慌，脸上的表情更是镇定：皇上要是此时大行，她是中宫，儿子是嫡子，有什么怕的？
皇太后离龙榻稍远，冷眼看着皇后平静的脸色，扯了扯嘴角，眼底现出一丝嘲弄之色。
她当年何尝不觉得自己安稳？可现在又如何？她倒是皇太后，可亲儿子现在的坟头草都长多高了？
“这世上，没什么事是一定安稳的，皇后，你莫大意呀！”
只低低一句，就让皇后变了脸色。
太皇太后也听到了，却是合着眼，半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