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远岚垂眉，缩回宽袖中的手指蜷起，面上平静，心里却舒了口气：没有弱点之人，谁人敢于重用？偶尔示弱，反倒能让对方放松警惕。
君臣二人谁都不曾再言语，就那样安安静静地下棋，一直到安若被带到他们下棋的亭子前。
安若猜了一路，虽然没猜到具体的，但想来隆昌帝如她进宫，还是和让沈远岚娶平妻有关。
她想好了，这事儿沈远岚已经拒了，她也不能给他拖后腿，一定要态度坚决地拒绝，但凡她软半分，都是打了沈远岚的脸。
心里都措好词了，没想到隆昌帝一张嘴，竟是问：“安氏，听说你是个贤妇？”
安若打好的草稿一下被打乱了，下意识去看沈远岚。
还没看清沈远岚的表情，隆昌帝就喝道：“是朕问你，你看沈远岚作什么？沈远岚，你垂下头去！”
得，没半点提示了。
安若轻咳一声，沉吟道：“陛下，臣妻是不是贤妇，要看是面对什么事情，不同事情，臣妻自然也是不同的态度。”
一个贤妻的名头，就想逼我让丈夫娶平妻，万万不能。
“好一个不同事情……”隆昌帝大笑，“安氏，这么说，不让沈远岚亲近美人，不娶平妻的果然是你了？！”
安若没半分犹豫：“是我！”
“好，好一个妒妇！敢当着朕的面认下，算你有胆色！但安氏，你可知朕最讨厌的就是妒妇，今日朕就要为沈远岚赐婚，你若敢不允，朕就立刻赐死你！”
“陛下……”沈远岚叫出声，却立刻被隆昌帝呵斥。
安若看了沈远岚一眼，示意他不必开口，自己坦然道：“恕臣妻不能遵命！陛下，嫉妒乃人性，臣妻不允丈夫再娶，是因臣妻心中有他。敢问陛下，若是反之，臣妻一身嫁两夫，沈远岚他妒嫉不妒嫉？”
第253章 妒妇爱吃醋
“放肆！”隆昌帝大怒，“荒唐！无礼……”
指着安若，他都不知该如何呵斥这不守礼的妇人，又觉斥责这样粗俗的妇人，都是有辱身份，便转头看沈远岚。
“她平常就是这般？沈远岚，苦了你……”
安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什么意思？这是觉得沈远岚和她是夫妻，白瞎了沈远岚这个人？
沈远岚苦笑，答道：“陛下，臣妻所言甚是，若是她另结新欢，我必嫉妒成狂，绝不肯善罢干休，可见这嫉妒本是人之天性，不分男女。”
隆昌帝失笑：“男子三妻四妾，乃是风流本色！女子，那叫水性杨花，不守妇德！沈远岚，你是惧内太过，连最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了吗？”
不懂道理的是谁？
安若捏紧了拳头，要不是还记得自己站在哪，非得和这人好生理论下了。
“陛下，沈远岚不想娶平妻，我亦不允，您是明君，何不成全我们夫妇？何不效仿唐太宗，留人间一段佳话。”
隆昌帝不怒反笑：“我倒是能做唐太宗，你安氏，也想做房夫人？难道不怕，我赐你的不是醋，而是断肠的毒酒？”
“陛下要赐毒酒吗？”安若笑了下，昂头道：“臣妻不敢自称英豪，但为信念，饮一杯毒酒又何妨？”
“好、好……”隆昌帝连道两个好字，忽然召过黄同，低声吩咐几句。
黄同面色有异，看看安若，低头下去。
沈远岚也保持不了冷静，低声求道：“陛下……”
隆昌帝冷哼：“安氏，你若是怕死了，现在立刻告饶还来得及。”
安若微笑，却不应声。
隆昌帝皱起眉，面色更显阴冷。
过了一刻钟左右，黄同转回御书房，近前复命，又回身好心地劝：“沈夫人，你还是和陛下认错吧！何至于此呢？”
“多谢黄大监，有一句诗说得好——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没说出后面两句，安若悠悠念出这两句话，负手而立，硬是整出一派高人风范。
只是这所谓的风范，只让隆昌帝更怒，就连好心相劝的黄同也无话可说了，倒是沈远岚，一副感动的表情，要不是安若敏感地觉察到他嘴角有一丝微翘，怕也要信以为真了。
一片死寂中，有小太监推门而入，捧着一只坛子，看大小，少说也有两斤多酒。
安若目光一闪，心道这毒酒来一杯就行，这么多酒，没毒也要醉死了。
心里这么想，她嘴上就说了出来：“臣妻酒量不佳……”
隆昌帝忍不住“哈”了一声，盯了安若一眼，才有些古怪地笑道：“你都说朕是明君了，要是朕真赐你毒酒，岂不就成了昏君？没有千古佳话，只有千古骂名了。”
“打开，让安氏嗅一嗅……”
不用隆昌帝说，安若也不用近前去嗅，坛封一打开，那股子老陈醋的味儿飘了满屋，隆昌帝已经忍不住以袖掩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