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自想着，突听一声长啸，所有人，包括刚到的伤兵营，全在这一瞬间站直了身。
有人惊讶：“我没听错吧？刚，那是虎啸吧？”
那一声虎啸，凄厉异常，好像是受了伤，充满了愤怒。
安若整个人都僵了，扭头看着山上，她咽了下口水，仍觉口干。
“真去猎虎了？我的娘，怎么不等等我！那群家伙，可别糟蹋了！那虎骨可得给我留着！”
一道有些熟悉的男声扯着嗓子吼，安若下意识转头看去，和那人对了个眼，两人同时怔住。
“安娘子！”高万青跳起身，几步窜过来，似乎想抱抱她，却又顿住，举起的手笑着抓了抓头。
也有半年没见了，高万青比之前做游医时爽朗不少，脸上再没那种怀才不遇的阴郁，连眼神都明亮了许多。
再见故人，安若也是开心，目光扫过高万青身上的软甲，她扬眉惊问：“你真的去做军医了？”
高万青点头，双眼放光：“去年底朝廷派大军增援时，我就跟着一起去了边疆！对了，安娘子，你有没有看到新出的《汤头歌》。我之前随军离开京城，把文稿交给我爹爹还一直担心来着，开春时见到发到军中的《汤头歌》才算是放下心来，总算我没有负你所托。”
我托你了吗？
安若眨了下眼，心里怪怪的。
她当初可没想过《汤头歌》会以她的名义出版。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件好事，她谢谢高万青也是应该的。
高万青却连连摆手：“有事弟子服其劳是应该的！安娘子医术高明，又为传播医术才写出《汤头歌》来，自该流芳百世。”
安若语塞，脸上发热，可不好再继续，忙错开话题：“高大夫在军中应该是救了不少人！”
“那是自然！”高万青眼睛更亮了，“比起我之前学的医术，安娘子教的更适合在军中使用，不独我救了不少人，还——哈，安娘子，我教了别的军医如何缝针，你会不会恼我？”
“怎么会？医术，会的人越多越好啊！”安若笑笑，忽然想起来：“你不会是随随便便地就教人动手术吧？”缝合还好说，手术可不是听听就会的，要是随便上手可是要人命的。
好在，高万青虽然狂热，却不是没头脑，见安若问，忙摇头。
又有些苦恼地道：“我有几次想要亲自动手给受伤的士兵动手术，但……”
第166章 炫技
高万青的脸色灰败下去，连眼神都黯淡了：“如果我能动手术，或许他们就不会死了。”
安若也跟着沉默了，高万青的感受她也曾经有过，但再沮丧再难过又能怎样？医者不是神，不是万能的。
安若没有安慰高万青，这样的情绪只能靠时间缓解，慢慢释怀。
她若无其事地转开话题：“我和你说的线制出来了？”
高万青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你说的那个羊膜线，真的很不错……来、过来，张大头！”
高万青一喊，伤兵营里就跑过来一个伤兵，又高又壮，可脸上全是笑，看着一脸憨厚。
“高大夫……”
不等他问什么事，高万青就手指一挥：“脱衣服！”
张大头吓了一跳，看看安若，脸都涨得通红。
高万青却是不以为意：“让你脱你就脱，这位安娘子也是大夫，你怕什么？”
说着话，上手就扒张大头的衣裳。
张大头挣扎，却因用力过猛，衣服扣子直接就绷开了，这下，他想不脱没不成了。
他还想抱着膀子护住，却被高万青一把扯开，指着他胸口长长的疤笑道：“你看——”
安若定晴看去，还用手摸了摸，张大头的脸红得像要滴血，一会低头看地，一会又偷看安若。
安若却是未觉，只是认真地看着高万青：“你这缝得也太粗糙了！看这道疤，就知道你的针脚多粗了，如果处理很好，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子了！你自己看看，这就跟胸口趴了条蜈蚣似的，多难看！”
高万青挠头，呵呵傻笑。
张大头却是立刻帮着他出头：“不难看！怎么难看了？这位，安娘子是吧？你不知道，我们高大夫多厉害！我当时胸口中了一刀，咧开的那口子啊！流的那血啊，要不是高大夫给我缝合了，八成我现在人早就下黄泉了！你说是蜈蚣，可这条蜈蚣他救了我的命啊！”
见张大头激动不已，安若只能闭嘴，不好再当着这些被救的士兵奚落高万青。
或许，对这些士兵来说，高大夫值得世上最高的赞扬。
“你说得对，高……”
一句话还没说完，突然有人大声叫道：“快看！他们回来了……”
安若忙回头看去，远远地见到一波人从山上下来，走在最前面的几条大汉，用一根木杠抬着一头硕大的老虎，很是惹眼，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