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斯辰望着夏莞通往理科楼的背影,自己没动身。
因为,他不学理科。
但她没问。
很快,用不了几天,夏莞就发现了分科后的学习有多沉重,原本就学不明白的理综几乎填满了她的生活,午夜梦回都是慌忙计算但总是跟不上大部队的场景。
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极限,原本计划的加倍努力很快溃不成军,她每天的精神状态越发不好,脸色苍白得吓人。
学到现在,几乎全要靠她的英语和语文拉分才不至于垫底,老师劝过她转班,但这个倔强的姑娘似乎下定决心要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老师又出主意,劝她请一对一的家教补补课,但夏莞只是疲惫地摇摇头,她根本支付不起补课费的。
那本日记也很少写了,因为夏莞连作业都不能正常完成,所以每次都是樊斯辰来她班门口等她拿出来或者拿回去。
其实这时候的夏莞不但把自己逼上了刀尖,还顺便挥斥了望而生畏的朋友。很多被这样薄待的,尤其都是青春期不可一世的少年,也就负了气,让这份苦心经营但已名存实亡的友谊无疾而终。
但樊斯辰却没有放弃,并且滋生出一种无缘由的执拗。即使夏莞接连交上来友谊的白卷,樊斯辰仍像棋逢对手一样全力以赴全部的诚意。
就比如交换日记中,他在校园里偶遇过好多次的那只狸花猫,每天都写下一点有意思的小事:第一天给小猫带了猫条,猫吃完了还蹭了他的裤腿;第二天给小猫带了牛奶,猫没喝所以他喝了;第三天许志奕蹲在草丛叫小猫,结果把猫和路人都吓走了……
樊斯辰有点郁闷地摸摸毛茸茸的封皮,小狐狸已经知道了,但夏莞还不知道。
因为他写到小猫的时候,还把顾逸尘怕猫的事他也写了下来。
但夏莞仍没主动找他聊天。
所以,她没看。
“还没想好怎么处置你,不许擅自废掉。”樊斯辰顺毛捋捋小猫的脑袋。
许志奕问他又在说什么鬼话,然后就被猫尾抽了手腕,虽然不疼但许少爷很伤心,酸溜溜地想,这猫怎么不亲人类,偏亲犬类?
***
分班后,夏莞觉得自己脑袋里那根绷紧的弦连着神经,面对一次次努力过后仍是失败的成绩几近崩溃。
后来回过头,再想起这段难捱的时间,其实夏莞已经隐隐有些习得性无助的症状,有时候对学习会产生畏惧和无聊的心理,打不起精神也没动力主动去做事。如果再放任下去,已经不单单是短期的学习,或者高考的成绩那么点影响,也许整个人的精气神儿、人生态度就这么废了。
那天,夏莞上课下课都机械性地重复算题的程序,会的不会的一箩筐大杂烩,她也没有动力去把它们有条理地整理复习。
下课铃响的时候她突然就茫然了,眼神空洞,好像一瞬间完全不记得上一秒在做什么。
这时候,有同学叫她去英语办公室,夏莞才行尸走肉一样起身。
在英语组,她遇到了同样在那里背课文的樊斯辰。趁英语老师没发现,他朝自己小幅度的招招手,然后在前者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将剩下的课文以二倍速背完。
夏莞班级的老师正四下环顾,于是理所应当地找来了他这个刚好闲出来的男生当苦力。两人被安排一起去发放各班的小考单,一人抱起一摞。
三楼中间,有联通文理科楼的回廊。
走到这儿,樊斯辰还没开口,夏莞就深深叹口气,扯出一个很勉强的笑,“他真的怕猫吗?”
两人这阵子无声的疏远宣告结束,樊斯辰绘声绘色的讲述,让夏莞长久阴霾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末了,夏莞还是关切地问,“顾逸尘是对猫毛过敏吗?那小猫跳到他腿上有没有事啊?”
“不是过敏,只是心里上排斥,”樊斯辰故意答非所问,“小猫没事的,顾逸尘甩开它的时候就被我手疾眼快地抱住了。”
夏莞一心想着他聊的趣事,跟着他边走边聊,她觉得心里放松了不少。
两人从三楼发到了四楼,把理科楼的全部发完。由于先发的是夏莞手里那一摞小考单,所以她手上越来越轻,最后多出来了十几张。
樊斯辰说理科这边剩下的,应该放到最里面那间阶梯教室,哪个班少了课代表会来这边拿。
因为樊斯辰手里那一摞都还没发,空不出手来,所以夏莞自然地帮他打开阶梯教室的门。
那一幕引入眼帘的时候,夏莞大脑一片空白。
教室里只有两个熟悉的背影,窗子是开着的,微风吹起女生的长发,男生耐心地帮她捋到耳后,然后就靠得非常近,最后,好似在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