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该怪他不够虔诚,还是动了凡心。
三人之间,死寂无声蔓延。
夏莞咬了咬下唇,猛地转过身,用力推了一把樊斯辰,“别走?你是哑巴还是结巴?就会这一句?我要是走了呢?欠你的债我一分钱也不还就跑了,然后呢?你还追债吗?”
“追!”樊斯辰深深埋着头,但低沉的嗓音充满了坚定,发抖的手试探地勾上夏莞的指尖,却又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犹豫了。
但夏莞冷哼一声,反手紧握住了樊斯辰的手,她握得很用力,指甲泄愤一样嵌入掌心的软肉,但樊斯辰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神情安心得混无所觉。
“不是追债……”樊斯辰的声音很轻,像浮在空中的微尘。
夏莞的心猛地一颤,满心的怨愤恐惧悉数湮灭,只剩了一片微风抚过杨柳畔。
那是追什么?
我吗。
“算了。”夏莞看到樊斯辰被汗洇湿的病号服,叹了口气,再次无可奈何地宣布妥协。
每当她用了全部意志决定不再恋战,鸣金收兵,樊斯辰却总要无意识地诱敌深入,让她愤愤不平地举兵压境,但最后终不忍心,只得秋毫无犯地偃旗息鼓,憋屈得很。
烦人的狐狸精。
没有比我更好哄的了吧?
然而,抽出手时,指甲沾了一丝红线,她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把樊斯辰掐出了血。
夏莞忙抽出手。
但樊斯辰却恍若未觉,如释重负地为他们拿凳子倒水,好似重获新生一样有了动力。
夏莞不露痕迹地抹了指尖,努力让自己冷静,坐下认真盘问起这段时间的事。
“你到底怎么了?什么时候住的院?为什么住院?”
“一点小感冒。”
许志奕首先不信,“哥们儿别逗了,我记得你小时候不吃药感冒都能挺过去,现在倒是变成豌豆公主了?”
夏莞的眼神更加锐利,仿佛要将樊斯辰看穿。
樊斯辰有点苦恼,怕她一个不高兴又要走,酌情解释道,“还是有些严重的,可能前两年的病毒虽然过去了,但免疫力下降了一些。本来是酒局应酬,喝了点酒又吹了风就感冒了,后来发烧,还有点贫血,可能是工作压力大吧,反正我哥也在这儿,来住院修养得快些。”
理由丰富,看似只是些不太严重的小毛病,恰巧赶到了一块儿。
夏莞仔细琢磨这其中的真假,觉得差不多可信。
“你酒量能有多好?比你哥好点?”夏莞无不调侃他们兄弟俩的一杯倒,“你又不是我们打工族,整个金皖,你不想喝的酒,谁还能逼你不成?”
“嗯嗯,下次一定不喝了。”樊斯辰非常听话的样子。
夏莞总觉得他在装乖,但又没有办法。
“我还以为你跟我生气故意躲着我。”夏莞坦率地说了出来,带着一丝委屈。
“啊?”樊斯辰摇摇头,一副她为什么会这样想的表情。
如果再从头掰扯,又是你凭什么说我哥坏话这样小学生一样矫情的纠缠,反正误会已经解开,樊斯辰又是这副模样了,她索性懒得再提。
“以后我打给你的电话必须……”夏莞想了一下,“接起来,或者在二十四小时内回拨。”
樊斯辰点点头,觉得夏莞好像更霸道了,不知道她本就如此,只是像他一样戴了面具,还是说她真的成长得太快了。
他没说过,从第一次见夏莞之后,就觉得她好似一颗石缝中的松籽,总有一天会冲破束缚,穿云裂石,达到凌云之巅,让所有人都望尘莫及。
那是他永远不可能达到的程度。
人各有命。
樊斯辰想着,在夏莞第二遍命令后,从善如流地俯首称臣。
他们又去看了1408的樊斯聿。
恰巧卢凤鸣也在,当她的眼神落在夏莞身上时,那一瞬间的目光流转,带着几分审视与探究,却没有人注意到这细微的反常。
小时候在大院的时候,许志奕就听说过当初樊太太的赫赫威名,而且樊宇有今天,除了站对了时代风口,也有很大部分与原因是当初没离婚前她的功劳。
许志奕规规矩矩地鞠躬说了阿姨好,就像他小时候有一次抱着皮球去她家找樊斯辰玩,还是一样的紧张。
懂礼貌的漂亮小孩到哪儿都受欢迎,卢凤鸣招呼他坐下,还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这倒是让许志奕颇为意外,脑洞大开地脑补出家里长辈或许和这位还有什么渊源?但怎么从未听说过。
“小辰,一会儿我请同学们出去吃个饭吧?”
好似一位见了孩子同学的,最正常不过的家长。
樊斯辰却四肢僵硬,不敢相信这是从卢董口中说出的话,简直像是看了恐怖片,一时做不出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