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绝说：“我能弹吗？”
“你会弹？”虞笙回过头看他。
林绝点头：“会一点，随便乱学的。”
“那你弹吧。”
虞笙拉开盖在钢琴上的白布，林绝坐下来，掀开顶盖，盯了一会儿钢琴，十指慢慢放上去，闭上眼。
钢琴声由轻到重的响起，下一秒蓦然高昂起来，又缓缓落下。
响起的那一刻，虞笙怔愣在原地，惊讶的神情看着林绝。
这首钢琴曲，不是她那天晚上弹到一半的那首吗？原来那天晚上他一直都在。虞笙此刻的心情很复杂，没心去听钢琴声，目光停留在林绝身上，久久移不开。
一曲完毕，林绝睁开眼，仰起头对上虞笙灼热的视线。
四目相对，林绝感受到心脏漏了一拍，不由的放轻呼吸，半晌才开口说：“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声音很低沉。
虞笙回过神，撇过视线，又转回来看林绝，“这首钢琴曲不是我上次弹的吗？那天晚上。”
“嗯，是你那天晚上弹的。”林绝收回视线，食指一下一下的敲着琴键，轻声说，“那首你没弹完的曲子，我替你弹了。”
话落，虞笙蓦然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捏住，鼻子一酸，有种想哭的冲动。她深吸口气，转移话题，“弹的挺好的。”
“我大概能猜到这架钢琴对你的意义了。”林绝缓缓道，抬头看向虞笙，“是惊喜，也是噩梦，是么？”
虞笙一声不吭。
这么多年过去，虞笙觉得自己不会再为亲情中受过的伤害而感到疼痛，觉得自己治愈了内心的创口。她有钱有颜，有这么多爱她的人，她何必在乎自己的原生家庭，她甚至可以向任何人大大方方的提及她的家庭。网上的那些黑贴会拿她的家庭来攻击她，她一点都不在意。
可现在她好像错了，疼痛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七岁的虞笙。
提及她的成长，会流泪的人不只有她自己，还有身边爱她的人。
眼前的林绝站起身，望着眼圈微红的虞笙，柔声问道：“虞笙，你愿意跟我讲述你的过去吗？”
虞笙沉默片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出内心一直想问的问题，“林绝，你为什么这么在乎我？那些很深很深的在乎，我不知道从哪里而来。”
头顶上昏暗的灯光有一半照射在林绝的脸上，额头上的碎发遮住凌厉狭长的丹凤眼，增添了一丝柔和，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他说：“因为...在我高二那年的低谷期，你出现在我身边，一直陪着我。”声音很低沉。
话落，虞笙这才回想起高二是林绝的奶奶去世的那一年。
“我依稀记得你来到我家找我，很倔强的跟我一起跪着。”林绝说，“大概是从那天起，你对我特别特别重要。即使我知道你只是因为同学关系来关心我，但没关系，我可以对你好。”
虞笙心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很复杂也很难去理清。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虞笙张了张嘴巴，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林绝眨了眨眼，继而一笑，缓解略微沉重的气氛，“不是说好要倾听你的故事吗？怎么好端端说起我了？”
虞笙回过神，也笑了，“好，我带你去另外一个房间。”
他们站在小黑屋的门口，看似和杂物房没什么区别的。林绝站在虞笙身后，眼前的人却一直没什么动静，也能察觉到她隐隐约约的紧张。
林绝喊道：“虞笙？”
虞笙像似没听见，缓缓握住门把手，冰凉的合金贴着她的皮肤，手心发汗，指尖被冰到微微颤抖。
心脏紧张到乱跳，向下拉的那一秒。
虞笙的脑海里闪过零零碎碎的片段，蓦然松开门把手，“不行。”说完，她直接转身往下跑，生怕屋内的小黑手抓住了她。
林绝看了眼门把手的手印，皱眉，也追了上去。
虞笙喘着气，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烟瘾又上来了，偏头看向坐下来的林绝。
她说：“有烟吗？”
“我不抽烟。”
“那我的烟呢？你还没还给我呢。”
林绝看了虞笙几秒，从裤袋里掏出她的烟盒和打火机，拿出一支烟，抬了抬手，示意虞笙叼着。
虞笙微微低下头，张嘴含着烟嘴，含糊道：“你什么时候带的？”
“一直装在身边。”林绝一手挡住风，一手拿着打火机，咔擦一声，微亮的火光照在他们的脸上，忽明忽暗。
虞笙眯着眼，叼着烟点燃时，抬眸看向林绝。
林绝也望向她。
两颗心在此刻同时跳动，互相朝彼此靠近了一点点。
“可以了。”虞笙看了眼被点燃的烟，往后躲。
林绝收回打火机，连同烟盒一起装进去，“今天破例让你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