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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爱(84)+番外

作者: 谢初 阅读记录

他早料到这次的见面会是又一次的不欢而散,他从不抱着能说服她的侥幸。

她说睁只眼闭只眼,她以为这是对他的慈悲的宽容,可他知道,这是他哥用生命为他换取来的一点自由。

……

林穆阳回到店里时曾希还沉沉地睡着,她蜷在沙发上就像一只躲懒的猫。他蹲到她身旁,看着她鼻翼规律地翕合,睡容平静,心里松了口气。

没做噩梦。

他转身坐在地板上,屈起一只腿背靠沙发边上,仰头望着天花板呆坐着。

他想起他哥刚去世那会儿,他整夜整夜睡不着,一闭眼就是整片整片刺眼的猩红色。从一开始的不愿相信到后来的心如死灰,他深知这个过程如何耗尽生者的心力,这也是他百般哄诱她休息的原因。

能睡着,一切就还没到最坏的时候。

林穆阳微微偏头看她,她轻缓的呼吸喷在他的脖颈上,痒痒的。

“生活是一条颠簸的小船,永远到不了命运的彼岸……”

他没由来地想起《命运》里的这句歌词,命运对他们的待遇不尽相同,它热衷于开不同的劣质玩笑,它是一片无际的汪洋,所有人都在上面漂泊,有人扬帆乘风破浪,有人一叶扁舟悠游自在,也有人身抱浮木挣扎求生。

他和她都是浮木求生者,茫茫人海中,他们相遇了,明明都在漫无涯涘的汪洋里浮沉,可他们都把对方当做自己的救赎者继而并肩而行。

两根浮木便是一乘小舟,即便不能劈风斩浪,也有人风雨同舟了。

曾希不合适?林穆阳想,再合适不过了。

……

曾希一觉醒来时,眼前一片昏黑,她恍然在梦中,眨了眨眼睛才觅到一点光,那是“小太阳”投射出的微薄的光线,借着这不甚明亮的光她看到黑暗中有个模糊的轮廓趴在沙发上,和她的脸相距不过一拃。

她本想起身,动了下发现盖在身上的毯子被他压在了手下,她怕扰醒他,一时动也不敢动,老实地趴着,睁着眼睛看他。

一觉醒来身边人是他让她有些新鲜又夹杂着温情,曾希贪恋这种感觉,如果可以她希望这个片刻可以无限延长,天地之大她只要这一隅。

“好看吗?”趴着的人突然说了句话。

曾希一惊:“你醒了?”

林穆阳抬起头,转了转有些发僵的脖子:“和你差不多同时醒的。”

曾希掀开毯子坐起身,想到自己刚才目不转睛地盯了他那么久,有些发窘,低声说道:“那你怎么不出声。”

“想看看你会对我做什么。”

“嗯?”曾希不解。

“摸脸偷亲之类的。”林穆阳坐在地上微抬头看她,“看来电视电影都是骗人的,还是要主动才行。”

他说完一手撑着沙发,身子往上一探,偏头精准地在她唇上偷了个香。

曾希有些懵,回过神来脸上立刻燥热一片。

林穆阳揉了下她的脑袋,起身把灯打开:“饿吗?”

曾希眯了下眼,摇头。

“不饿也得吃。”

外面天色全黑,曾希看了眼时间,时针已经过九,她没想到自己一觉居然睡到了这么迟。

她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起身把毯子叠好,等林穆阳从洗手间出来时对他说:“时间有点晚了,我要回学校了。”

“要回去?”

曾希点头:“今天要找辅导员销假。”

“好,我和你一起。”

林穆阳带着曾希去吃了个晚饭后才带她回校,送她到宿舍楼底下时,心头又有了顾虑。

“有事给我电话?”他不太放心。

“好。”

曾希和林穆阳道了别,爬楼回到宿舍时,开门的动静吸引了其他三人的目光。

耿思甜见她来了,眼角一挑就尖着嗓子说:“哟,丧事办完了?”

曾希咬了下唇,低头走到自己位置。

“我听我妈说你奶奶是脑溢血死的?”耿思甜不依不饶,“本来还以为你奶奶命好,你家房子塌了没压死她反而自己病死了。”

她拔高音调:“现在镇上的人都说你们姐妹两个命里带煞,是克星,把家里人都克死了。”

曾希攥了下手,指甲掐进手掌心里。

她不明白世界上为什么真有喜欢落井下石,在别人伤口上撒盐的人?踩踏作践别人的伤处能从中获得什么?

曾希很想驳回去,可她向来不擅与人作口头上的争执,且她也不愿学狗咬狗落得一嘴毛。

以前耿思甜为难她时,李辛霏总会挺身而出,可现在……

曾希偷眼看了下同侧床位的李辛霏,从她进宿舍开始她始终拿着手机在看,对于耿思甜难听的嘲讽也是充耳不闻。

曾希心里有点酸涩,她清楚地看到了她和李辛霏之间的裂隙愈来愈大。她不是没想过去填合去弥补这道裂隙,可现在让她放弃林穆阳,她做不到。

被阳光温暖过的人更难以忍受寒夜的刺骨。

作者有话要说:新疆太阳还没落下,更新不算太晚

☆、五十七

五十七

曾望回到学校时上午的课程还没结束,她也没那么好学赶着去上课,就独自回了宿舍,在宿舍里干坐着。

窗外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地敲击着玻璃,整栋宿舍楼在雨中被隔绝开来,她像是被丢到了一个孤岛上,自生自灭。

曾望坐了会儿,突然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一团红色的毛线球,还有几根织针,这是她去收拾奶奶的遗物时看到的。

奶奶出事那天中午,她来市里看她们姐妹俩时还提过一嘴,说她长大了,小时候给她织的毛衣已经穿不下了。

曾望以为她只是感慨一句而已,没想到她惦记着这事,回去后立刻就想织一件毛衣。

只是才起了几针她就走了。

比起上次妈妈罹难去世,这次曾望反而显得很平静,不是因为厚彼薄此,而是说上次她被生活从高处掷下时还能算是一颗有气儿的皮球,勉强反弹几下聊以反抗,这次她就是颗完全瘪了的废球,触底后只有沉闷的响声,却再也没办法弹起来了。

她的心气儿被一次次的打击重创消磨殆尽,她意识到生活是没办法反抗的,无论好的坏的,它想给你就得接受,没有拒绝的余地。

真是操蛋。

下课铃响起,外面仍是只有淅沥的雨声,过了会儿宿舍楼里才有了三两人声。

曾望的几个舍友回来见她在宿舍皆有些吃惊,相顾递了个眼神后,其中一个才开口问:“曾望,你回来啦。”

“嗯。”

曾望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显得有些冷淡,几个舍友知道她家里出了事,谁也不敢开口直接问,只能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她。

曾望自然察觉到了她们的眼神,垂下眼把书包拉链拉上,提起包往背后一甩:“我去吃饭。”

“啊,哦。”

曾望下了楼,站在宿舍楼门口看着瓢泼的雨水才想起她刚才把伞晾在走廊上了。

回去拿?

曾望想起舍友们探究的目光,扯了扯书包带埋头就想跑进雨里。

“曾望。”

她刚迈出一步就听见有人喊,抬头就看见周祺撑着伞从对面小跑过来。

周祺打伞遮住她,低头端详了下她的脸,小心翼翼地说:“你回来啦。”

曾望拧眉:“你怎么在这?”

从教学楼去食堂并不需要经过女生宿舍。

周祺表情不太自在,三番几次曾望早就摸清了他的做事逻辑,不由嗤之以鼻:“又多管闲事。”

周祺被嫌弃也只是摸摸鼻子,还反问听她:“吃饭吗?”

曾望不回答,抬脚就往外走,周祺愣了下忙撑着伞转身跟上去,倾斜着伞柄细心地帮她挡雨。

曾望看着伞檐上低落下来的水帘,瞟了他一眼倒也什么都没说。

她绕了小路去食堂,正值饭点,食堂里都是下了课饥肠辘辘的学生在排队,熙熙攘攘地很是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