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松栩吃掉最后一个,咸咸道:“等我回蓉城二十一天,就习惯了。”
徐汀云:……
华松栩兀自往前走,徐汀云站在原地忿忿吃完两个山楂,快步赶上去抽走她手里的签子。没找见垃圾桶,就捏在手里走了一路。
穿过几条不起眼的胡同,又爬了一个不起眼的楼梯后,视野骤然开阔。
“楼下是一家涮肉,生意特好。”徐汀云说,“顶楼也算闹中取静。”
华松栩扒在灰砖砌的围墙往下看,果然,门口已经大排长龙,热闹的不得了。
面朝西而立,恰好越过光秃秃的树枝,望进日落时分的橘子海。波光粼粼的湖面正中,一道橙红的暗影拖拽,直至没入对岸攒动的人群之间。
华松栩目视前方,“你过生日的时候,你爸爸会带你来看日落?”
“嗯。”徐汀云道,“我爹年年拉着年少不知愁滋味的我看日落,说人这一辈子过得很快,一眨眼生日到了一年过了,所以一定珍惜此时此刻。”
他说起父亲时很自然,和年轻人说爸爸喊他回家吃饭一般自然。但华松栩知道,每一句看似无意地提起,都是想让无声的思念被人听到。
于是她说:“难怪你哥哥送你的生日礼物那么……神奇。”
想了半天,只能憋出一个神奇。大象内裤实在是冲击。
徐汀云二次脚趾抠地,又气又无语地哼哼道:“我哥和女朋友去海岛度假,忙不过来让我帮他收衣服装行李。我没注意,把我妈的时髦小裙子裹进去,整出一乌龙事件。他就是报复我!”
徐汀云本来想扔的,但恰逢高考很快就忘了。半年之后意外发生,他再没舍得扔。原本全当留个念想,谁能想到还真让某人报复成功了。
这可比在女朋友面前掏出陌生裙子还尴尬!
华松栩忍俊不禁,呼噜了下徐汀云炸毛的脑袋,“行了,我又不会给别人说,帮你保密。”
徐汀云心说他才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但还是乖乖点了头。
在天色渐暗的蓝调时分,在生日这一天的昼夜交界,华松栩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小时候,你有预想过现在的生活吗?”她问。
徐汀云摇头,“完全没有。”
“你呢?”
“没有。”
徐汀云想了想,又问:“那你预想过未来的生活吗?”
华松栩笑了下,“完全没有。”
“我也是。”徐汀云的视线长久落在她安静的侧颜,“但我现在有了。”
是在他失去亲人之后混沌的时光中,唯一清晰的展望。
一枚挂坠落在了华松栩的掌心。
“我之前在云省和一个木雕师傅学过一周,只是技艺不精。不嫌弃吧?”徐汀云小心翼翼。
这是一枚环状木质挂坠,中间镂空部分雕刻的是梅里雪山的主峰卡瓦格博。险峻的山体,岩石积雪的纹路清晰可见。
梅里雪山是不可侵犯的神山,是藏族文化的精神图腾,是对平安顺遂的诚挚祈愿。
“我去了五次梅里,都遇到了日照金山。有一次六点还有雨,本来以为没机会,结果日出前一分钟雨停了,卡瓦格博和缅茨姆从云端现身。当时的藏族大哥就说我和那里有缘,这才有了这枚挂坠。今天送给你,请卡瓦格博之心保佑你安康顺遂。”
华松栩凝视许久,紧紧攥于掌心,嗓音因为翻涌的情绪有些艰涩。
“谢谢,我很喜欢。”
礼物是,为她过生日的方式也是。
徐汀云在身后的攥紧的拳头终于松了,心脏也砰一声落回原地。
远方最后一丝紫色烟消云散,夜色渐浓,空气渐冷。
“想吃什么,寿星?”
“想吃你做的酸汤面。”
华松栩还攥着挂坠,力道分毫不减。
第45章
华松栩是个挺无趣的人,不喜欢玩手机不追电视剧,日常的娱乐就是看书或者发呆,主打一个静置。但在徐汀云家的日子,她是静不了一星半点。
腊月二十九上午,在徐汀云诚挚邀请下,俩人顶着京市零下十度的寒风,去院子里移植存活的绿植。中午吃完饭,玩德国心脏病。下午徐汀云筹备年货,华松栩坐在旁边充当点歌员。晚上临睡前是强制观看电影《在西伯利亚森林中》,害得她做梦都在躲棕熊。
年三十,徐汀云一早就拉着华松栩贴春联和福字。
华松栩还没睡醒,在哈欠连天中给他剪胶带,“请问你觉怎么这么少?”
徐汀云站在小板凳上摁住横批,“快看正着没?”
华松栩拖着步子后退两步,眯眼看了少顷,“左边低。”
“这样?”徐汀云挪动。
“高了高了,回来点。”
“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