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没反抗,甚至配合地举起双手,“别紧张,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你疲劳驾驶。”
华松栩冷嗤,藏不住狠戾,“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什么人?”
男人右手一动,华松栩猛地用力,那棍子便重重怼上了他的喉结。
“咳咳咳……”他呛了半晌,艰难出声,“我给你拿身份证和学生证。”
华松栩沉默两秒,恶狠狠威胁:“拿,老实点!”
男人很老实地从副驾捞起背包,“最右侧的小包,你看。”
他态度坦然,甚至递包时专门将手提带冲外,格外贴心。
华松栩接过,退后三步到面包车侧前方,按照男人所说果然找到了证件。就着车灯,她看清了身份证上的字。
徐汀云。26岁,京市人。
再看学生证,京大的生态学博士,今年博三。两寸白底照片上,男生笑容清浅神采奕奕,阳光又朝气蓬勃,确实不像什么穷凶极恶之徒。
徐汀云从车上下来站定,怕惊到她,绅士地保持着距离,在幽暗的光线中轮廓更显深邃,“再往前二十公里开始全是盘山路,一周前下过雪,部分路段有冰。我怕你疲劳驾驶又不熟悉路况,才跟你的车。”
华松栩握着甩棍的手稍松了些,将证件装进背包还了回去。
徐汀云见她放下警惕,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去哪?一会你跟我走,这儿我熟。”
华松栩撤到路沿上,掏了根烟。
“啪——”
防风火机的火苗笔挺,随即烟尾一点猩红明灭,映在女人半垂的眸子中如繁星点亮暗夜,却依旧没融化眉宇间的寒意。很美,又很落寞。是以徐汀云没忍住,多看了好几眼。
“不用,你走吧。”华松栩向垃圾箱里掸了掸烟灰。
徐汀云被误会又被拒绝,也不恼,再次捞出那包凤爪,“这个你拿着,天亮的时候最容易困。”
他态度坦荡。可跟车十几公里只是因为担心一个路人疲劳驾驶,理由未免拙劣。由于过分拙劣,甚至显得有点真诚。
华松栩懒得细究他究竟是热心市民还是别有用心,冷声道:“别多管闲事,弟弟。”
徐汀云笑了下,摇摇头,冷不丁抬手一抛。
接住坠落的物体是人的本能。当华松栩回神,那包凤爪已经落于掌心。
“我拉的货里没咖啡,这个勉强凑活。”徐汀云说,“收着吧,用不上的话扔掉就好。”
华松栩一怔,有些琢磨不来眼前的男人,此刻捏在手里进退两难。
徐汀云长腿一伸上了车,嘱咐了一句小心驾驶,驱车离开了。拐出辅道时,他瞄了眼后视镜,恰好看到女人掐了烟,连烟头带凤爪通通扔进了垃圾桶,不由失笑。
果然如徐汀云所说,部分路段有暗冰。幸好华松栩经验丰富平安通过,赶在第二天中午抵达安县怀远村。
去年来的场景历历在目,她按照记忆找到了择木客栈。客栈的老板叫嘉措,老板娘央金,往来的也都是户外爱好者。因为时隔一年,寒冬路况不好,安全起见华松栩提前联系嘉措当向导带她进山。
她三两步跨上石阶,“老板在吗?”
藏式建筑红砖被积雪掩映,天地静止,幽远非常。
华松栩不自觉放轻声音,“老板?嘉措?”
拐角出现一个绛红的身影,怀里还抱着一个大纸箱。
华松栩绕过院子里那株遮挡视线的枯树,“您好,老板在——”
这一抬眸,后半句话被迫吞回肚子里。
一阵恰到好处的风吹过,枝桠颤动,白雪倾洒,如冬日落花,在暖阳折射下流光溢彩。
徐汀云着一身藏袍立于屋檐下,眉目深邃,薄唇边笑意清浅,“你找老板,他今天不在。”
第2章
央金赶来时,徐汀云和华松栩正大眼瞪小眼。一个神色自若,一个面色微沉,总之是都没说话。
“华小姐吗?”
华松栩认出了女主人,点头,“我约了嘉措今天进山,他不在吗?”
央金也是一身藏袍,微红的脸颊饱含歉意,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对不起,嘉措昨天晚上急性胃炎去县上的医院,明天才能回来。他让你先住下,多等他一天。”
华松栩一愣,旋即道:“突发情况,能理解。”
生病嘛,人之常情。然而她不自觉把指骨捏得咯嘣响,心头远没有表现得轻松。明天就是28号了,早上出发势必赶不及。
沉吟片刻,华松栩问:“除了嘉措,村里还有没有其他向导认识路?”
央金搓了搓手,“自从去年出事,村里人只带那几条熟路,像罗普峰这样的地方没人敢带了。”
“一个都没有?”
“没有。实在对不起,华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