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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冬燃雪[公路](169)

作者:燕拾雨 阅读记录

在四千多米的悬崖峭壁,去信任一个如此小的脚点……华松栩将冰爪去踩,前齿滑落。再踩,又滑落。

在一遍又一遍的尝试中,因为持续保持重心倾移的姿势,胳膊已经开始酸痛。她收了脚,甩胳膊,麻木感过去后再次尝试。

终于——左脚挂住了,上左镐。

镐尖插入岩壁微小的缝隙,深度不过两三毫米。

一个两厘米的脚点和一个不到三毫米的镐点,悬挂体重50kg的华松栩和林林总总10kg的背包——她毫不犹豫,左手用,右镐用力砸进下一个点位。

“呼——”

成功了。

华松栩继续向上攀了三米,找到一个可靠的镐点才停了下来。她活动了下五个手指,掌心不知何时已沁了冷汗。

“阿栩,超棒!”

华松栩低头一看,徐汀云不知合适掏出了他的相机,以一手握镐一手持相机的姿势贴着岩壁。

“你小心点!”她喊。

徐汀云拍完,两下收了起来,“知道!”

华松栩挣扎了半小时的地方,徐汀云也卡顿了一阵,最后也是有惊无险的通过。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离奇诡谲的山体,无从下手的路况,都为前路蒙上一层未知的面纱。

两人时而停下休息,时而为对方加油打气,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孤独的拼搏。登山是一项孤单的运动,队友之间结组相连,但前行的每一毫米,都只能依靠自己。

天色暗下去时,华松栩看了一眼海拔高度。5001m。

徐汀云在她上方两米,温声道:“没事,赶不上planA,我们还有planB。”

华松栩点头,“好,找一下那个小平台,扎营休息。”

说是小平台其实只有五十厘米宽、一米多长,说是扎营其实是将自己和岩壁固定休息。

两人都穿上了高山连体羽绒,就这样坐在悬崖边,背倚山体面朝南侧的群山吃了晚饭。

徐汀云将垃圾艰难塞包,咂舌道:“还是头回体验这么艰辛的营地。”

“我也是。”华松栩真心实意道,“幺妹的BC3和这里差不多宽,但够长,起码能躺。”

徐汀云撞她的肩,“不过没关系,和你在一起别说坐一晚,站一晚都行!”

华松栩立刻嫌弃,“你站,我才不站。”

“好,我站。”徐汀云笑,“都听你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在极度艰苦的环境下,气氛却是温馨甜蜜。都说有情人饮水饱,情一字还能“蓬荜生辉”。

今天没有日落,却有夕阳。那一抹粉紫像是飘逸的丝带,萦绕于地平线和群山之间,为巍峨壮阔的景象增添了几分婉约。

华松栩靠着徐汀云的肩,好笑道:“一般情侣坐摩天轮看日落,咱俩这是怎么回事?”

徐汀云向左旋转了十度,用两手环住华松栩抵御骤降的气温,“摩天轮人太多,不够私密不够安静。在悬崖看多好,直接承包了这一整片天地。”

方圆两公里,只有他们两人。确实是承包了这一片天地。

华松栩又说:“人家谈恋爱都是花钱包场,咱俩一分不花,赚了。”

徐汀云失笑,“嗯,赚了。”

他们就这样紧紧依偎,度过了漫漫寒夜。

第二天清晨,两人踏着曙光出发。依旧是无数个让人崩溃的难点,依旧是需要胆量的极度暴露的路线,依旧是落后于预期的进度。当晚,他们找到一个还算宽敞的地方,终于铺了防潮垫和睡袋躺着休息。

很累,很累。两人都没多说几句话便陷入了深度睡眠。

第三天凌晨,两人开始冲顶。还剩下最后的500m的攀升,先是华松栩失误坠了两三米,后是徐汀云踩到松动的岩石磕了膝盖,但他们都没停下休息。一方面是不想耽误时间,另一方面是找不到一个可靠的大点。

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起舞,如履薄冰。

打镐,踢脚,上移。

华松栩面向岩壁,却神奇地看到了九年前藏北冰川磕得头破血流的自己,和身后百米外骑在自行车上望向自己的、年轻的徐汀云。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有一个人始终追随她、支持她,懂她的热爱和勇敢,也懂她的怯懦。

打镐,踢脚,上移。

眼前画面淡去又清晰,这次她看到了那个破败的加油站。彼时,她对万事万物淡漠疏离,对未来了无希望,然而有一个男生敲了她的车窗又跟了她的车,帽檐下的黑眸亮如晚星,借口既拙劣又真诚。他热心热情,青春又有活力,在那个夜晚,是她灰暗的视野中唯一的色彩。

打镐,踢脚,上移。

华松栩看到了那个古朴的藏式客栈。大雪封山,她在这里百无聊赖地消磨着时光,可有一个人每天拉着她去徒步、去吃牦牛汤锅,去做许许多多她一个人不想做的事情。她忽然发现,生活还有无数种可能,快乐也可以很简单,就像深夜里一碗热气腾腾的酸汤扯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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